“你们这趟来,是袁兄买船,秦公子和天成小哥帮忙打理货运?”卓远图试探问道。
很明显的,三家不是一路人。
而且顾天成虽然口口声声称呼袁长河伯父,但两人并不存在亲戚关系。
这一老一小不分主次的一同出来买船,很让人困惑。
袁长河和顾天成对视一眼。
尤其顾天成想得会多一些。依照他的志向,最终要组建最大的河运船队,他们船队的名头,要响彻整个运河。
无论是组建过程,还是建成之后的运营和维护,都免不了和各种船厂打交道。能和鸿江船厂的老板搞好关系,自然最好。
顾天成接收到袁长河眼色,又下意识的瞟了袁冬初一眼,才对卓远图笑道:“我和伯父合伙做河运生意,伯父一方买船,我手下有一帮交情过命的兄弟,负责河运方面的人力需要,并疏通码头关系。”
不多的几句话,听在卓远图耳中,信息量却是很大。
“交情过命的兄弟”,配上“疏通码头关系”这种后缀,光是听听,都觉得其中充斥着悍不畏死和刀光剑影。
“不知天成和你的兄弟们,目前以何为生?”卓远图很慎重的问道。
顾天成并不在意卓远图神色间的变化,还是刚才的随意,笑道:“让卓大官人笑话了,我们一群苦哈哈的凑在一起能做什么?不过是卖苦力,在码头给人扛活儿,赚点儿糊口的银钱。”
一**情过命的兄弟聚在一起,居然只是在码头扛活儿?
卓远图瞬间就有了猜测,问道:“我听说,运河码头扛活儿抱团的苦力,最被人称道的,是易水县周边码头的一群人。不论多大的货运东主,少有敢欺压那群人的,天成小友……可否认识这些人?”
卓远图还不敢百分百肯定自己的猜测,但对顾天成的称呼已经变了。
顾天成也不敢肯定,很是疑惑的转向袁长河,问道:“咱们易水县还有另一伙扛活的苦哈哈?”
这份疑惑绝对不是装的。
他只是带着众兄弟在周边码头扛活儿,超出易水县的时候都少。而且都是辗转在小码头,他会这么有名?连通州府的大船厂都知道他这么个小角色?
顾天成下意识的摇摇头,他不是不敢相信这会成为事实,而是他感觉自己还没开始发力,不应该有这种名气。
但袁长河却很肯定,对卓远图解释道:“距离易水县城最近的码头,便是牧良镇码头。天成和一众兄弟,一直都是以牧良镇为中心,在上下游码头扛活儿。
如果没有别的误会,大官人说的应该就是天成。除了天成手下近百号兄弟,别的装卸苦力,都是码头势力就地组织、听码头招呼做事的。”
都是码头说什么就是什么,规矩都是码头定的,赚钱也有码头的抽成。
这些人之所以没跟着顾天成,一个是顾天成不是什么人都收;再一个,很多人并不看好一个混小子的武力值,觉得他最终还是会被码头清洗,直至无法在码头落脚、并被清除。
听到这样的解释,卓远图已经很肯定了。
再看顾天成时,已经很把他当个人物,并再次赞叹自己目光如炬,远远的一撇,就能看出此子与众不同。
这顾天成果真是个狠角色,小小年纪,就敢纠起一帮兄弟,让易水周边码头对他做出退让。
可以想象,随着时日过去,顾天成年纪渐长,他会经营出怎样的势力。
还有这个女孩子……
顾天成这样的人物,难道仅凭袁长河一个普普通通的中人,能拿出买两条小型货船的银子,就让袁长河借他的势,介入前景必定不凡的庞大河运?
卓远图笑着对袁长河说道:“天成小友名声赫赫,袁兄果然有眼力。袁兄只是在牧良镇做中人,想来赚钱不易,定是尽出家财做这货运营生吧?”
这是继续试探。
袁长河有些尴尬:“惭愧,不满大官人说,在下之前是做船工的,转做中人行才是前不久的事情。至于买船的银子……”
他看一眼袁冬初,神色间有无奈,更有与有荣焉:“……在下不才,赚银子更是羞于提及,今日购船的银子,都是小女赚来的。”
话语落下,得意之色已经不加掩饰。
就这么有本事!是他女儿!
“小女觉着,咱们穷苦人吃的野菜刮肚肠,很不舒服。但富贵人家日日鸡鸭鱼肉的吃着,或者需要清清肠胃……”袁长河滔滔不绝。
卓远图听的呆掉了,这年春夏,他家也很是吃过几次荠菜馄饨和马齿苋拌鸡丝。
据说,山野菜的吃法还有很多,但他家大太太参加知府大人后宅宴会时,只听说过这两种。
而现在,见到了运河上第一个搬运苦力组织首领之后。
紧接着,还有把野菜摆上大富大贵之家餐桌的女娃。
那几个女娃,嗯,据说是三个女娃,被府城不少人啧啧称奇的。
现在看来,说是几个女娃卖山野菜,那是不明就里。事实上,领头的、或者说这事儿只是面前这女子在做,另外两个女孩子之所以能出现在她身边,大概只是她需要两个同龄人相伴而已。
“这个……”接连的意外,让卓远图一个不留神,差点儿就要搓手了,“是山野菜的方子啊……我们府上也得到过两个,荠菜馄饨和马齿苋拌鸡丝,味道不错。
听说还有别的山间野草,也能做出美味。但都是听来往船少少提及,实际情况却是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