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你去我家,我们家老太爷还在世时,书房收集的几件民国旧式家具,就是缅甸降香黄檀。你忒么不识货啊?“章绍池很从容地开始科普,“老爷子两种都有收藏,都是稀有快绝种的家具木料。但海南产的檀木偏浅,木质稍微稀松;缅甸产的檀木颜色更深,有沉降的红褐色纹路,质地更细密,家具手感就更沉,表面有一层很漂亮的琥珀色……现在一桌两椅的三件套,就能换老子这栋别墅,你喜欢,来一套?”
信纸呈现淡褐色,即便是档案存照,纹理都能看出木料特有的细密纹路和油质感。
裴逸微微张口,低声道:“产地具体在哪里?”
章绍池微一闭眼,再睁开:“克钦和掸邦一线的山区,只有几片狭长地带,产量已经非常稀少。能用这种信纸的,估摸得占了一片山头吧!”
或许就是那里了。
内心五味杂陈,裴逸转身就往章总脸上,用力亲了一口:“哥,你真有用!”
章绍池被亲得微皱眉头,却又被裴先生偶尔两眼发光暴露出的兴奋所感染,心中泛起涟漪。
宝贝要是破案了,辞职了,彻底结束这些风风雨雨,老子立刻眼都不眨花钱砸下一套缅甸降香黄檀家具,去跟你亲爹和后爹下聘——那两个老家伙能不能答应啊?
别人家一个老丈人就够难伺候,我这儿衬俩。
没准还有俩丈母娘呢。想要和爱人长厢厮守、共享年华,老子忒么容易吗。
……
第77章暗夜幽灵┃枪手目标明确。
入夜,六角大楼仿佛一头卧狮的黑影,静伏山间。
会议室,大拨的领导以及随行机要秘书早已离开,烟灰缸攒了一堆烟头。
“边境这次案子,咱们是否考虑……让小裴过去?北非的事已了结,他本来也要调回亚太!”滞留不走的人眼底爆出红色血丝,陈副处说完一摸烟盒,最后一根都抽完了。
“不,坚决不能让他出境,尤其不能去东南亚。”连南钰釜底抽薪,直接把烟灰缸挪开,挪远远的,“你别抽啦,对身体不好,岁数大了更要善待和保养,学着养生啊……”
“唉——”陈焕还有心思养生?四肢麻木空虚,最近时常心慌气短。
他突然欠身,即便整间大会议室里只有他二人,仍然谨慎地凑近:“你难不成还真怀疑厉寒江?……我原本意思,走程序是要调查他,但我不信他就义无反顾地叛变。这次边境行动遭遇挫折,按照常理,还是北缅吴廷冒的人马干的。双方交火十余年,吴廷冒的独子啊,当年是在我们的剿匪行动中毙命,这老家伙能不想报复?……厉寒江应当不至于牵扯毒枭集团。”
“是不是他的,现在就当作是他。”连南钰也压低声音。
陈焕的目光微微凝固:“也别冤枉好人。”
“我也知道,厉寒江有所隐瞒但不至十恶不赦,”连南钰讲话一向很慢,“但你还想让这人回来?”
“……”陈焕顿住不作声了。
“会议室这张办公桌上,你我坐在这一边,让厉总坐另一边吗?”连南钰面无表情。
“唉。”陈焕将烟盒捏成一团,“糟糕就在于这件事没能瞒住,小裴已经知道了,那毕竟是他生身父亲……我们难道能糊弄了那么聪明的小孩儿?”
连南钰心思笃定,摇摇头:“他假若回来,谁负责牵头未来的行动体系和情报工作,还有你陈副处的位置?已经离开多年时过境迁,就不要再回来。”
这话戳心了。
连处长原话明明应当是“还有咱俩人的位置”?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谁心里没拨弄算盘,陈焕犹豫不决:“但小裴他……”
连南钰面色也很凝重:“小裴是我们一定要留住的。我们操劳多年栽培的人,养这么大容易么?陈处啊这也是你的一番心血,你要白白把人送回去?厉寒江现在凭什么管我们要人?”
共事八年的老同事,陈焕直至今日,才察觉自己低估小看了对方。一尊弥勒佛平日腆着肚皮笑眯眯的,办公室里专门喜欢搅合稀泥、三言两语都离不开“陪陪家人”“喝茶养生”的连处长,一副慈眉善面、一杯清茶的背后,绝没那么单纯。想让家人过上平安享福的日子,想要高薪厚禄安享晚年,也要牢牢占住位置不撒手啊……
陈焕:“当初厉寒江被迫出走,一定含了怨气不服。那时我就觉着,其实,不必非要逼他滚蛋了。”
“老陈你脑筋糊涂啦?”连南钰干脆把话全说敞亮,“你那时可也是站在这边,力主让厉寒江交权。你和楚总当初搞得争风吃醋剑拔弩张,他是楚珣的师傅!楚珣又坚持一手培养这孩子,将来恐怕还没等楚总退休卸任,小裴就踩着你先上去了,还有你我今天讲话的位置?”
连南钰一脸语重心长与理所当然,让陈焕哑口无言。
党同伐异,派系之争,亘古永恒的斗争话题。有能耐的人物必遭旁人忌惮,怀壁之罪……要么釜底抽薪铲掉一族根脉,要么放火烧山夷平这片树林。
所以,裴逸应当庆幸他这根藤当初没有被铲掉,改朝换代之后他仍然深受上司重用,受人庇荫护佑。因为他是“孤儿”,谁还会忌惮一个没爹没娘、没有依靠的孤儿呢?
然而假若有一天,厉寒江突然说要回来,楚总再从小红楼的病床上“诈尸”活过来,那就是万万不行的。
连南钰哼了一句:“厉寒江不归,小裴待咱俩人是对他有养育之恩的叔叔。厉寒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