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不了解,到底有什么老子不知道的过节?
你很眼熟。
我有印象。
裴逸嘴唇动了一下,没说话,眼里被什么东西深深刺痛。
但以他的性格,他做事的决断力,不会被几句质问就击倒就畏缩了。在他的人生字典里,也没有那么多迟疑或后悔。
他没有对付过一个无辜的好人。假若不是恶贯满盈的通缉犯,都轮不到咱们裴组长亲自出马。既然让他出来解决的,就是最危险最难对付的凶犯……
“他又没伤你,没弄死你,你还是无情无义杀死了他。哼,你才是小娼妇你不要脸……”凶徒不乖乖束手就擒还想要逼逼,口不择言地骂街了,终于有人不想再听下去。
裴逸的眼也骤然红了,被戳到心里拔不出的那根刺,很难无动于衷。
章绍池却没等裴逸发飙回骂,顺手从黑袍子上“撕拉”扯下一大长条。
他大步上前,把黑布团吧团吧直接塞了那小子的嘴,堵嘴堵个严严实实!
“呜……呃……”
披头散发的年轻人,被一大团黑布堵住言语,眼神依然顽固不化。
“骂我的人,你骂够了吗?”章绍池捏着这小子下巴,“再多废话一句老子拔掉你舌头,你不信试试?”
见过大世面又脑筋足够精明的章总,听那些闲言冷语也猜得到,关于“冷鹄”这名通缉犯,有一些隐情。
隐情是他私底下要拎着小野猫拷问的事情,但有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辱骂他的爱人,况且此人就是袭击他们的凶犯……章总不止想堵这小子的嘴,最好再多抽几个耳光,他简直想揭这家伙的皮呢。
第51章扪心自问┃我等着你。
嫌犯被牢牢锁在一具铁制床架上,押解在教堂的地库,等待装甲车过来押运人犯。
当初是伦敦特情司琢磨出来的,这个蠢不可教的“引蛇出洞”计策,却当真引出了棺材板里的金钩杀手,再顺藤摸瓜扒拉出了同伙,戴鸟嘴面具装神弄鬼却暗藏杀机的凶手。复仇者的动机最终被扒了皮,露出真实面目。
谁想到这样一条蠢计,以“曲线救国”的方式最终达到不错的战果。而且,本方人马也没有遭受太大的战损,唯独遗憾今年水城的狂欢节泡汤了。
裴组长在教堂这一战杀得漂亮,一对一从未失手。许多人余兴未消,滞留在现场小声议论。
“六处那位中国特工,什么代号?以前没有见过,太厉害了……”
“就是前天在叹息桥下面,跟个男人抱在一起接吻的,啧,看起来很骚的那种人,他这么能打?……”
表面上是大获全胜了,原本是鸣金凯旋、邀功请赏的时候,在场的人都没有注意到,6的裴组长,消失了大约半小时,不知去向。
圣马可大教堂再次奏响肃穆的钟声。
广场上,鸽群在低空盘旋,鸣叫,俯冲落地追逐食物,再展翅飞向蓝天……
鸽子就像世间许多平凡庸碌的人,没有远大志向,也不向往谁的诗和远方,就渴望着最平静安宁的觅食生活。这群鸽子,确实担不起“和平”二字沉甸甸的分量——谁又应当替芸芸众生背负这样的重担?
多少人,仍然陷于黑暗中,眼前是燃烧不息的地狱之火,却依然愿意负重前行?……
洗手间最靠里的隔间,昏暗幽闭的空间里,裴逸蹲在马桶盖上,从头顶上方有限的空档仰望天花板,窗户的一角,有光的地方。
激昂的管弦乐曲,华丽的歌剧式唱腔,在耳边回荡。一行一行放浪的花体文字浮现在天花板上,让跳跃的记忆片段重新连缀成篇,纷纷砸向他的眼膜……
带锈的金属颈环收紧至他锁骨,压迫着喉管让他不间断地窒息。冷汗划过面颊汇聚在睫毛上,让他顽强睁开眼想看清对方模样时,眼前情形都是一片模糊的。
他很累了,再坚强的战士也会有偶然打盹的时候,或者任务过程中出了点意外状况。
男人戴着古旧的刺绣面具,挺拔的腰身撑起魁梧阳刚的身材,黑色斗篷曳地,一步一步向他走来。摘下面具后的脸,就是这个模样。
混血肤色,细长的眼和鼻,以及一头散乱不羁的长发,眼底偶然也闪过两分温存狎昵的光芒……
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有些人和人之间,永远不可能走在同一条轨道,因为他们对人间的考量与选择,从一开始就背道而驰了。说直白些,我正义,你邪恶,而作恶的人自己都认同自身罪恶无法洗涤。
“裴组长,抬头看我,看着我,我不杀你。”说话的人嗓音深沉沙哑,就是冷鹄。
“你真的非常完美,这么漂亮,我下不去手结束你。
“我不会碰你,我不会做违背你意志的事,那样会让你很难受会生不如死吧?我从未想要侵犯你……
“我真的,希望,能等到你有一天,心甘情愿地……躺在我怀里。”
一滴汗,合着额顶淌下的血水,落在裴逸的唇珠上,瞬间将嘴唇轮廓染成红枫的血色。男人捧了他的脸,手指帮他擦血,终于抑制不住地凑上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