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他最坚定的依赖,可靠的后背。看见就放心了,再回忆昨夜的争执龃龉,多么可笑。
裴逸隐瞒了一两件他认为微不足道的小事,免得平添烦恼。章绍池也隐瞒了一些不愿提及的往事,不想破坏爱人之间重修旧好的和谐。至于江瀚那老家伙,恐怕瞒了更多。
隐瞒的未必居心叵测,或许就是用心良苦。每一个人内心深处,都一定有他最重视的,最牵挂的,和想要保全的、珍重的。
即便经历了重重波折,领略过暗处的血影刀光,他们两人仍然坚定地认为,海风如此清新,这里的世界美如天堂。世间还有许多带有鲜艳色彩和滚烫温度的美好事物,他们还没来得及放纵享受,他们还想要故地重游,从远方拾回失落的记忆。
假若还有下一次,假若能有平静安详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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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卷沙海的弗拉门戈
第56章清白的灵魂┃每一个无辜的灵魂,都应该得到安放和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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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清海晏,水秀山青,一层湿润的水汽沁入心脾。
树木郁葱,山中浓绿连成一片。山顶寺院那里,钟声荡涤着心灵的宁静。
穿凉拖的小贩在街边摆摊,也不急赤白脸地叫卖,打着麻将,或者干脆就蹲在板凳上闲抽烟,等待主顾上门。
这就是个悠闲到极致的城市,心之向往。裴逸跟章总说:“等我退休之后,我要是身体还好,不用躺在小红楼那个监护室里,我们就住到这儿吧。”
章绍池很想捏住小孩儿的臭嘴,把那句很刺耳的“我要是身体还好”“重症监护室”之类的鬼话,捏回去。
“好,买栋楼。”有钱大佬痛快地拍板了。
哈哈,裴逸笑得露出很整齐的白牙:“老板豪爽啊?我本来就是买个平房小院,咱俩搞个农家乐,我负责在柜台收房费,你就负责在后厨做饭,然后开车接送客人……哈哈哈……”
他想得那点美事,被他男人送上两根带枪茧的手指,捏住他叨叨不停的嘴,给他捏了回去。
“等到你退休了,老子假若那时候身体还结实硬朗,再陪你出来折腾吧!”章绍池冷哼一句。
裴逸立刻转过头,脸上笑容消失,一根手指竖到章总嘴唇上:“你一直就结实硬朗,钢筋铁骨,器大活好,又没老呢,不准乱说。”
指代某一项指标的才华能力的四字成语让老板非常得意畅快。章绍池把裴逸整个手都握在自己手里,十指紧扣,走路。
他们去路边小摊,跟打麻将的小哥买了一碟红糖糍粑,两碗龟苓膏。没地儿坐,就站在街边,低头”吸溜吸溜“地吃。
吃完一抹嘴……
裴组长回国述职后,就用这仅有的两星期休假机会,去了南方几个地方。循着他能扒到的旧人住址,寻访了宁非语以及黄永锋的老家。
窄巷内的烧烤摊上,年轻人一晚儿都在埋头给客人弄烤串。这家生意还挺火,本地食客和游客络绎不绝,台面翻了好几拨。
黑暗浓夜映着火光,人声喧嚷,炭火熏红了俞飞的脸。
旧t恤洗得微白,大短裤,拖鞋,寻常的当地人打扮,叼半根烟。
唇边的烟好像永远都是半根。吸起来就吸不完了,含在嘴边,慢慢咂摸烟草的余味,久久都不愿续上一支新的,也像是对故人的某种怀念。
裴逸就坐在巷子对面那家摊位,坐着吃馄饨。
他还只点不吃,坐了好久,点了一共四碗吧,最后都推给他男友吃。章总后来忍无可忍说,你他妈别再点馄饨了!
裴逸一直盯着十米开外,对过的摊位,名叫俞飞的年轻人,久久地打量凝视。
也不理解自己想要做什么,明知查访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这纯粹就是心中一种执念,想要看看那些人是谁,那些人真实的样子。或者,就是要从眼前这些人的形色,模样,目光,桌上的一圈麻将,或者指间的一颗烟蒂,寻找自己本来的清澈模样。
夜深,食客终于散得差不多,还有两桌喝啤酒嗑花生赖着不走的。俞飞坐在摊位旁边,低头刷手机。
不知是不是在刷以前的小男友,那些旧照片呢?
浓绿簇拥着时光的尽头,长街校门熙熙攘攘,自行车乱窜。两个清瘦的大男孩,一个骑自行车带着另一个在机动车道上穿梭,笑声合着车铃声……
蹬车的男孩俞飞说,“车胎都被你坐塌了我跟妈借钱买一匹新马。”坐后座的男孩宁非语说,“赚钱了给你买辆奔驰?就刚才蹭你过去的那辆银灰色,聘礼目标就这么定了!”俞飞嘲笑说“你丫五十岁能还完学费贷款吗!你是不是又偷着贷钱了,爸爸让我跟你说你别搞那些……”
点点散散的光斑映在平房的书桌上,二手的台式机,沉甸甸的显示器上光标死活都不移动,俞飞不停地打字:奔驰我们不要了,美国我也不要去了,你能回来吗?……
一对打扮朴素而微胖的中年夫妇,晚间过来帮忙收摊,一家人沉默地打理。妇人不时跟俞飞讲几句话,指挥儿子干活儿。一看就是勤恳的一家人。
裴逸远远地瞥见,已经过去这么久,俞飞的手臂上,仍系着一块黑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