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一晚上,豁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直接把自己的桌子椅子搬到了他的教室,坐在了他的身边,从此我们就是同班同学了,不仅如此,我们还是同桌了。
他桌上写着我的名字,我桌上写着他的名字。
我也不再打架了,除非是为了他。
我也不再骂人了,哪怕是为了他。
后来我们一起考上了一中,一起学习,开始幻想着大学里的事情。
他说他要剪头发,我说不行。
他跟我撒娇,“强哥,你第一次拒绝我。”
我绷着脸,就是不行。
“不如我给你扎个辫子吧。”我冒险提议。
我以为他会拒绝,毕竟这太奇怪了。
但是他没有。
他非但没有,还说,“如果是你给我扎,我就同意。”
从此除了“小晗”,我也会叫他“小辫儿”。
他还是那么开朗,那么上进,那么吸引我。
他喜欢吃校门口那家大妈卖的煎饼果子,不加葱不加辣,还要多加一份薄脆。
他经常躺在操场上看夜空。
“强哥。”他叫我,“这儿太挤了,星星都被挤没了,不像我们那儿,晚上好多星星。”
“这儿发达。”我答道,这儿是外面的世界。
祝晗笑着伸出手,像是要拨开层层黑云,“强哥,我去天上一趟,摘颗星星给你。”
“好。”我摸摸他的头,“我等着。”
我等你,但我最后,怎么没等到你呢?
高一下半年,我发现祝晗变了。
他脸上的笑容不像从前了。
“最近发生什么事儿了?”我问道。
他抬头看我,眼神湿漉漉的,告诉我,他遇见他爸爸了。
“我不干净。”
这次这句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那是他第一次哭。
我从前最厌恶别人哭,懦弱的眼泪会让我觉得生气,但那一刻,我只觉得心疼。
“你别哭。”我抹去他的泪水,生怕粗砺的手伤了他,“跟我说说,好不好?”
那天晚上,我体会到了人生里最大的一次情绪波动。
矛盾到什么程度呢?
到我被激起的那些愤怒无处安放,只能变成力量,紧紧拥抱着他。
我天真地以为他说出来就会好了,就会像从前一样笑了。
但是他没有。
非但没有,他的性情也变得古怪起来。
那些从不曾出现在他身上的负面情绪,反复影响着他。
那些愤怒,焦灼,自卑,全刻在了他自己的手臂上。
我不能拦着他,一受到阻拦,他就要变本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