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太行了。”赵素衣也不生气,拎着它看向顾淮之,“那好,你不愿你认我,认小顾先生也行。”
兔子明显被气得不行,但它依然记着熟睡中的大黄,小声骂:“我认?我认个鸡儿!”
赵素衣大惊失色,悄声回答:“妈惹小甜心!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你小小身材,大大梦想,这么狂野奔放,这谁顶得住啊?”
兔子跳起来,对着赵素衣的膝盖踹了一脚。它扭头看顾淮之:“你天天跟这个满口胡言的禽类在一块,也不怕哪天他叨叨死你?”
“习惯了。”顾淮之注视赵素衣,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奇问,“哎,你找到你朋友了吗?”
赵素衣不动声色地看看顾淮之,旋即低下头:“找到了。”他闭上了嘴,一双沉静的眼睛望向天空。
云在夜幕中变幻,如在水中嬉闹的天鹅,翩跹地从西游到了东。一时间星光叆叆,月色朦胧。
顾淮之这样坐了会,忽然记起某位对他一见钟情的前女友来。
顾淮之那位前女友之一是个小文青。她个子不高,声音软糯,有一股不同于北地的别样风情,是他高中的校花。顾淮之一直觉得,她的眼睛里有江南,应该乘舟在柔美的水乡,唱一支婉转短调,伸出小嫩葱般白纤的十指摆弄田田荷叶。
而不是整天看着他,讲些奇变偶不变,手里抓根孔庙祈福的碳素笔,约他一起做《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顾淮之深觉像她这样优秀的女孩,不应该为自己这块扶不上墙的粪土浪费青春,提出了分手。
她并没有意外的神色,仿佛早就等着顾淮之开口了。黄昏时分,她抱紧了手中的书本,说:“淮之,分手之前,你能陪我看会星星吗?”
她眼圈红着,一副要痛哭出来的样子,却笑得明媚。宛如一枝带露的桃花,轻轻一折就断了。
他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因为时间过去太久,那晚星星如何,月色如何,顾淮之一概记不清了。唯一能记起来的,只有那个漂亮女孩对他说的一句话:
“一时子夜斜向我们,斜一道云梯。我们携手同登,弃时间如遗。”
许是此时的风太暖,熏得顾淮之找不到东西南北,鬼使神差地把它给念了出来。
赵素衣也不傻呆呆地看星星了,触电般猛地转过头来。他知道顾淮之念的其实并非爱情诗。但诗中这几句单独摘出来,在此时此刻,就像情人间的低语,多了些暧昧与浪漫。
——我们携手同登,弃时间如遗。
赵素衣突然想握住顾淮之的手,在掌心处留下自己的温度,指尖和他的指尖缠绵在一起。然而这个念头只冒出来小小一点,赵素衣便缩回手去。
对于如何泡顾淮之,除了“曲线救国”,赵素衣还拟定了不少方案,但都由于他本人心理素质不行,只会搞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大部分方案都没排上用处。
这好比考试前温习功课,乍一看全部都会,自以为能考上清华北大。等答卷子的时候却全部不会,只能一边咬笔杆一边反思自己是个什么废物。
赵素衣反思自己是个什么老废物的同时,他那颗贼心也没死透,笑着问:“余光中的《茫》,好诗。二少爷怎么想起这句了?”
顾淮之特别诚实:“我前女友对我说的这句话。分手时她约我看星星,对我讲的。”
赵素衣:“......”
奶奶的,他就不应该问!
赵素衣实打实地喝了坛陈年老醋,脸也不要了,凑到顾淮之眼前去,笑眯眯地对着他,眼镜也摘了去:“你说,是你那位前女友好看,还是我好看?”
他怀里的兔子忙转过头,嫌弃道:“没眼看没眼看。”
顾淮之倒是很认真地去看赵素衣。
顾淮之知道赵素衣长得很好,只是平常那不正经的样子掩了气质,乍一瞧好似个游手好闲的邪魅反派。此时他安静下来,如同褪去繁重茧壳的蝴蝶,将一身痞气褪了个干净,眉眼间越发明澈,干净得像昆山冷玉。
顾淮之隐隐觉得很久之前的赵素衣,就是这个模样的。
突然,赵素衣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笑。他这个人霎时鲜活起来,仿佛一株白荷,凌波涉月光而开。
顾淮之心下恍惚,什么烦恼都被这个笑容冲散。他第一次产生了想要抚摸赵素衣眉眼的冲动,又自觉失态,左右手不安分地握在一起。
你好看,他想。
赵素衣右手握着眼镜的一只腿,悠悠地转着它。他未等顾淮之开口,便笑:“那自然是我吧。”
顾淮之没说话,侧目看赵素衣,眸中映出了他的身影。
赵素衣瞧了顾淮之一会,又抬头去望夜空。他向银河伸手,认真地说:“之前我在天上的时候,有个人告诉我,天河的水很凉,但河底沉着星星。把它们捞出来安在弹弓上,打什么野味都打得准,尤其是北天帝君殿前散养的传信青雀,甚是好吃。他邀请我有空了一起去捞星星打青雀。可惜到最后,星星也没捞成......等以后啊,我一定要用天河里头的星星打只青雀下来烤。”
兔子:“很有闲情逸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