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温存,恍若还在,却已是物是人非。
枯黄草地,他抱膝而坐,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已忍得太久,想要放声大哭,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喑哑的悲咽,低低响起,惊了虫鸟。
一阵窸窣,由远及近,一队人马将凌君围了起来。
“可曾见过画上之人?!”一人展开一幅画像,冷声问道。
凌君瞥了一眼,嘲讽似地一笑,便一言不发,那画上正是赵腾月的面容,作此画之人画技着实低劣,未曾画出我腾月哥哥半分神韵。
“见过没有!说!”那人拔出剑,架在凌君脖子上。
“见过如何,没见过又如何。”凌君冷笑。来呀,一剑杀了我。我若死了,那人可会有半刻难过?他不禁想到,如此想着,他便更想寻死了.
那人缓缓逼近凌君,剑一点点划入血肉,深沉的眸子,紧紧盯着凌君。
片刻,收剑入鞘,厉声吩咐,“走!”
凌君脖子上一道血痕,他却一点不觉得疼。
天色忽的阴沉了下来,大朵乌云遮去阳光,小雨淅淅沥沥,他却浑然不觉。
“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离我而去呢。”雨水顺着额头流过脸颊,他喃喃自语。过去的许多年,现在想起,像是一场幻梦。那些快乐的、悲伤的、欢笑与难过的回忆,俱都破碎了。
他站起身,望着这天,大笑不止:“哈哈哈哈......”
他状若疯癫,一路笑,一路走,跌跌撞撞,满身泥泞。
季凌君走了两年,季夫人也担忧了两年,忧思成疾,今日身子越发不好了。
季夫人躺在床上,儿媳端着药碗喂她喝药,眉间难掩难过,“母亲喝一点吧。”
季夫人摆摆手,磕眼道:“我的身体我清楚,我若是去了,凌君要是回来了,便在我坟头捎个信儿,好叫我知道。”
儿媳抬手擦拭眼泪,“呸呸呸,母亲这是说的什么话,您好好吃药,总会好的。”二弟这走了许久,即使不回来,好歹也捎个消息回来,也免得家人忧心。
“凌君啊,我的儿。他自小就不曾吃过苦,如今孤身在外,也不知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人欺负他。他虽是男儿,却生的娇弱,叫我这个当娘的怎不操心?我只盼着他能早日回来,临走前能再见一面也好啊。”季夫人道。
一连几日,季夫人都不曾起身,往日还在院子里走走,进来整日都昏睡着,看着像是不行了。
“凌君!”早晨,季夫人惊醒。
“母亲!”
“夫人!”
季老爷,季凌君,凌云妻子听见声音便急急进来了。
季老爷问道:“夫人,可是做噩梦了?”
季夫人激动地抓住季老爷的手,神色激动,“老爷!凌君回来了!凌君回来了!”
“母亲,凌君会回来的,您别太担心了。”季凌云说道。
见众人不信,季夫人强撑着起身,“我的凌君回来了,我要出去看看!”
众人只得扶她起身,一齐去了门外。
季夫人望着巷子那头,凌君,凌君,娘知道,娘知道你回来了。
众人本不信的,却忽然瞪大了眼睛。
只见巷子那头一个脏兮兮的瘦小身影渐渐浮现,那身影朝这边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门前,那身影抬起脑袋,沙哑的声音道:“父亲,母亲,大哥,大嫂。”砰的一声,他忽然就跪下了。
这普天之下除了家里,他竟没有一处可去。
“君儿!”季夫人毫不嫌弃地抱住凌君,“娘就知道你会回来的,可想死娘了。”
烧了热水,凌君洗去了一身脏污,换上洁白衣衫,除了瘦了些,看着沧桑了些,倒是与往年没甚差别。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季夫人一个劲儿的给凌君夹菜,“多吃点,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凌君吃了两口,他实是没有胃口,“这两年家里一切都好吗?”他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