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剑心出了茶馆小楼,在巷口拐角愤愤然使了轻功一跃而起,飞速朝向城外去——他发呆太久,日头隐隐有了发暗迹象,也正巧给他找那所谓“画舫”开了方便之门。
“希望只是被带去骗钱,不是骗了别的东西走……”
——
夜幕降临,精致楼船点上盏盏明灯,暖色灯光照下,船内各人脸庞上头均是沾上了点暧昧的气氛。船内嬉耍笑闹声响,寻欢作乐气息十分浓厚,分明是个灯红柳绿,风花雪月之地。
有一俊秀少年,身着浅黄夹白衣衫,浅色发带束起高高马尾,狼狈奔逃在桌椅之间,衣角翻飞如同金光闪过。娇媚女性们从旁不住伸手逗弄一番,闹得他又是一番脸红。见此情景,烟花女子们更是越发嬉闹起来,银铃一般笑声响个不停。
少年跑了大半艘船,跑到护栏附近,这才稍稍清净些许。原因无他,那边护栏处靠坐着另一月白色的人影。
月白色广袖宽袍垂在身侧,素色额带遮掩眉心一点艳红花瓣,墨蓝眼瞳紧闭似是陷入小憩,月光避开灯光洒下铺散,更显得他如同入世谪仙。仿佛此间肆意景色皆与他无关一般。
束着高马尾的那个也不避讳,毫无自觉的打破了这一方静谧,过去勾着发小的脖子就是一阵哀嚎诉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花花啊!我快被那些美人儿姐姐逼出恐女症了!!!”
他那发小也毫不留情,一出口便没了那副安静样子,话语间嘲讽意思浓厚极了:“那也合该是你自找,免得以后跑出去祸害哪家姑娘——还有,不许叫我‘花花’!”
“谁叫你额上有花……”
“师父说了,这不能让人知道。你不许提起,免得惹人口舌。”
——正是水君与沐心。
“哇你怎么能这么说啊!”
“咱们会跑到这儿是谁的错?”
这话倒是让水君一时哑口无言了,他们困在这里的罪魁祸首没有别人,正是他一个。
初入江湖的娇少爷,根本就是人傻钱多的公子哥一个,被骗了钱财拐上这画舫里头,还顺带连累了发小,只能在这里被画舫老板养着,靠着两人出众容貌捞钱。
他们也不是没有想过逃跑,偏偏两人空有一身武功,但轻功还是学不到家,连游水都不会,只能被困在这儿。
“义父应该找我们找得快急死了……”水君恹恹然趴上护栏,小声嘀嘀咕咕起来这儿的不好。
“我相信师父应该很快就会来的。”沈沐心倒是淡定非常,怀里抱着佩剑靠坐栏上,遥望静谧湖面。
若是沈剑心在,可能又要想起叶英来——原因无他,这副模样,实在与叶英抱剑观花场景分外相似。
“但是不能只靠义父,我们总不能干等着吧!”水君愤然了,积极了,他拍案而起,凑过去扯着沐心袖口把人往下头带。“要不然我们干脆试试看吧!不会水又怎么样,就当跑来这儿学划水得了!死马当活马医!”
“放开我!谁要当那死马,你要当你自当去,我才不干!”
“你这事儿妈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这里水质不知如何,贸然下水沾湿了我这一身,一对衣服不好,二对身体不好,三还有死水腥气,我容姿样貌不允许我做出这样有损风范之事——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我才不干!”
“来嘛来嘛——不就下个水!我小时候还不记事的时候,就是在水里被义父捡到的呢!说不定我天生会水,只是一直没有练习而已!走走走,我带你游!”
“离我远点啊!!!!!”
“诶诶诶你等等不要扯我衣角啊!要掉了要掉了!!”
——这么会儿,他们俩又吵起来了。
沈剑心溜上船找到两个孩子的时候,远远的便遇上这个场合——沐心和水君衣冠不整,身上头上乱糟糟的,滚成一团,姿势极为不雅观,表情极其不正常,搞得沈剑心几乎都要以为这俩孩子在这不三不四的地方,都瞎学了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你们俩怎么回事?”沈剑心从上层跳下来,正蹲在护栏上头。“又打架啊?”
“呜哇!!”
突然出现的他把两个孩子都吓了一大跳,飞速的远离了对方,各自整理起了衣衫。
“好了行了,你们俩在外头这么久,都快把我们急死了,等回去了再好好休整也没什么区别。”
沈剑心在他们俩脑门上头各敲了一个脑瓜崩,故作凶狠的拽了两人衣领,踩上船沿。使了轻功径直抓着两个孩子往来时飞去。
——
“臭小子!叫你哄骗沐心出去!这下好了吧!叫你长点记性!”
“夫人消气……消气……莫要气坏了身子啊——水君,乖儿子,你也不要跟你娘置气,她这会儿正气头上呢……”
女主人容颜稍显老态,眼尾已经爬上了点细纹。但这不影响她一如既往的剽悍作风,沈剑心在一旁看着,感觉活灵活现再现了当年初来时候,她揪她丈夫耳朵的威风场景。
——她丈夫此时正微声细语的两头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