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飞声抬头望了一眼窗外,淡淡道:“她将盒子烧了。”
李莲花轻轻啊了一声。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窗外传来碧烟的喊声:“李莲花!你快来看!”
两人闻声双双站起,来到门外。院前的火堆里一根断裂竹杖,一只木盒。碧烟就站在一侧,手中是一方帕子,中间是未曾丢弃的一双玉佩。
碧烟见他俩出来,快步走近,将玉佩递上,又道:“李莲花,这玉佩好像有古怪。”
李莲花伸手取过,借着日光,凝神翻查开看,他眼神不大好,由是先前也没能看个清楚,这碎裂玉佩的纹路末端,却分出了两个洞。
“这一个洞是用来系的,一个洞却应该是中空的。”
碧烟道:“这里面藏过东西。”
李莲花也点点头:“极有可能,但是这么小的地方,能藏什么?”李莲花又捡起完好的那一半,闭上一只眼看,隐隐瞧见果然也一样有个洞隐匿在玉佩内里。
碧烟忽然笑了起来,她道:“能藏枯木逢春!先前师父也是用玉石作壁,将它藏在那节竹杖里的,而后我用那山洞里的花汁才将它腐蚀取出。可惜信里并没有说明……若是能下山,我大概去金家一趟才能明白……”
李莲花温和地道:“可是金家在许多年前就已经烧了,若是那里还有什么东西,崔拂首想必也已经去探查过了。”
碧烟愣了一会儿,她眨了眨眼,又道:“总之……即便没有东西了,我也想去看一眼。”
三人并不多说,待碧烟收了两件衣衫,这下便启程要下山。笛飞声又要背这朵病莲花,却被拒了。李莲花敛了敛袖子,道:“今日还没到寒毒发作时候,容我多走走路好些。”
碧烟停下脚步,俯身下去,对竹屋深深一鞠躬,埋头的那一刹那,眼中似有一瞬间的水汽浮起。她抬起头来,脸上却有点轻快的笑意,道:“我们走吧。”
她总要离开的,离开这块故地,离开锦缠道,这前一代的恩怨纵然错杂,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希望她真地背负这些活下去,不论是她师父也罢,金家门人弟子也罢。或许在几十年后的垂暮,她真能隐姓埋名,在此处做一个拄杖老婆婆。
世外隐居,不问俗物,消泯于无声寂寂之中,似是每一个金家人骨子里的宿命。
这竹林之中茫茫无际的脆绿,鲜少看到其他颜色的花簇,只有阳光落下来时,映照得水波金光粼粼。三人沿着溪流走,为防变故无人发话,耳边便是不断歇的水声潺潺,甚是静谧。
李莲花这个人真当无情得很,明明是几年的‘老夫老妻’,他既不要背,也不要牵手,只是伸出左手,松松拉着笛飞声的袖子走着,他一夕间忽然明白,在人家小姑娘面前与笛飞声黏黏糊糊,好像是一件极为伤风害俗、没有天理的事情。
笛飞声几番回头,就怕这半瞎子跌一跤,摔进溪流里去。每当李莲花后知后觉感觉到笛飞声在回头看他,还来不及扭回四处张望的头,笛飞声就已经转回去了。
其实他想,这历来和李相夷一般不喜照顾他人的笛飞声,也温柔细心了许多。他越想,就越发觉得笛飞声真当是个妙人,既持高超武功护他,也学洗衣做饭,又为他这病折腾了多少银两,从无怨言,也不屑有所埋怨,他李莲花绝对是捡了个现成的大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