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娇的大舅舅钱世江,便葬回了帝京郊区的祖坟。
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只有长子才能入祖坟,次子往后,全都另立门头,死后自选一风水宝地,是不需入祖坟的。
说白了,便是各人保佑各人的子孙,不必分心去照料子侄了。
云娇猜测着,立这规矩之人,大抵是怕鬼魂太操心了也受累,不如各管各的。
钱老爷子坟边早已预留了一块空地给钱老夫人,这是当初给看这块地之时,便定好的。
扶松的将棺木歇在一侧,便拿起铁锹开挖,有一风水先生拿走罗盘,围着坑四处查看,这坑形状,朝向,以及深度,都极为讲究。
具体的云娇便不大懂了。
这一挖便是个把时辰,风水先生与刘老汉各下去确认了一番,这才上来朝着钱世海道:“妥了。”
钱世海点头。
扶松们又各自担起龙杠,平稳的抬起棺材,行至备好的坑上方,缓缓往下落。
待得将至地面之时,便停下来。
听刘老汉一声喊:“落!”
八人同时松杠,棺木平稳落入坑中,棺头棺尾不分先后同时落地,这是规矩。
尔后,抽出龙杠,麻绳。
刘老汉又喊:“磕头!”
众人便须得不管是草还是泥,当场跪下来磕头。
再等钱世海给钱老爷子上供,摆上一桌酒菜,一碗大米饭,一双筷子插在饭上,化些纸钱,便算妥了。
“填土!”刘老汉又喊。
众人便人人捧起一碰泥,丢在棺木之上。
“回!”
刘老汉最后一声喊,下葬这处便不得众人什的事了,便可回去了。
留下扶松的,会将坟盘好,收拾利索再回去。
待三年之时,再来栽树。
这回去也是有规矩的。
重中之重是不走重头路,方才来的那条道是不可再走了,须得绕道而行,从另一条路回去。
其次是不可回头,回头对自己不大好,至于如何不好,那便无从得知了。
再其次,要防着不可摔跟头,若是摔了跟头,往后可就要受磨了,所谓受磨便是身子不好,容易生病,或是碰伤擦伤,总之便是不顺遂。
这些皆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灵不灵验先不管,只管照做便是了。
另外还有个说道,便是谁先到家跨了火叉子,谁便先发财。
是以扶松话音一落,众人便你追我赶,急匆匆的往回奔。
钱姨娘身子弱,云娇与把云庭也不信那些邪,二人一左一右搀着她缓缓往回走。
这可苦了丁氏。
不对,是苦了钱世海。
来时温氏还与钱香兰一道扶着她,此刻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忘了,与几个姑子一道上前头去了,竟对她置之不理。
好在钱世海这会也不忙了,也不用抱瓦罐了,刚好腾出手来扶她。
钱香兰也去搀她,钱胜也不放心的跟着。
丁氏却生怕自家输了,连声催促:“你俩快些走!别等我,快点追上他们!”
“娘,”钱香兰不肯走:“我搀你一道走。”
“这有你爹,你快走,你熟悉路,带着胜儿抄近路,一定要抢在他们前头,快去!”丁氏推着她连连催促。
“娘,爹一个人如何能……”钱香兰急的跺脚。
“你可是要气死我?”丁氏脸一拉,直接打断她的话。
“走吧,娘,”钱胜暗自摇头,也不多言。
钱香兰无奈,只能跟着儿子往前赶。
见女儿与孙子走了,丁氏才算是有些放了心。
她先是由钱世海扶着,一条腿往前蹦。
但一条腿到底体力不支,且这般一蹦,难免牵扯到那只伤脚,直痛的冷汗直流,没蹦几步便不大吃不消了。
眼见着走得最慢的钱芳馆带着一双儿女,都将他们夫妇二人越甩越远,丁氏心中越发焦急。
个老不死的,死了也不消停,棺材还砸了她的脚,否则她今朝定然是第一。
第一自然是不谈了,但起码也不能落在最后,可要怎生回去呢?
她脚上疼痛,心痛又焦急,扭头想冲着钱世海发火。
但见他弓着腰扶着自己,忽地面色一喜,一把拉过他:“世海,这般慢慢走什的时候才能到家,不如你来驮我。”
“我驮你?”钱世海不情愿:“我哪驮得动?再说,这青天白ri的,块块都是人,成何体统?你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有什的可笑的,你四妹夫哪不曾驮你四妹妹的?这些年了,我也不曾望见哪个牙笑掉了!”丁氏理直气壮。
钱芳祥当初刚成亲,三朝回门之时,雪天路滑不慎摔坏了腰,吉荣尚心急火燎的,也顾不上旁的,驮起她便去了集市上的医馆。
当时可是许多人都瞧见的,还惹出来一阵闲话。
“你背地里笑了她多少年了,平常无事想到就拿出来说,到这刻,又不好笑了?”钱世海胸口发闷。
怎什的话到这婆娘口中都是正着说有理,反着说还有理?
“别说废话,我就问你驮不驮?”丁氏两手叉腰,双目一瞪,摆出架势来了。
钱世海今朝已是一个头两个大,不想再节外生枝,认命的弯腰:“驮你,驮你,上来吧,真是前世里该你的!”
丁氏这才算是心满意足,趴在钱世海肩头指挥他快些。
钱世海气喘吁吁,紧赶慢赶,总算在进家门前,赶上了云娇他们娘三个。
此刻,其余人皆已到家,跨过了火叉子。
所谓火叉子,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