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霁云每日不是外出打探消息,就是关在房中练功,老实得很,半点没有要逃走的意思。
可这么多天来,他从未晚归。
是觉得时机成熟,先行前往云莽山了?
不,不会。
先前长虞门曾在城中贴出告示,召集前来的所有宗门散修五日后由长虞门为众人引路,一道进山,也好有个照应。至于找到灵泉后,那东西究竟归属于谁,就各凭本事。
就算霁云对自己修为再自信,他应当也不敢在无人指引下独自前去。
越是对灵泉势在必得,他越该小心。
可如果他没有出城,现在又去了哪里?
沈离打发走乔昀,独自倚在窗边,盯着窗外的夜色发呆。
西南气候潮湿,天气回暖得慢,这几日连着下了几场不大不小的春雨,夜里更是冷如冬日。夜风夹杂着寒意穿过街角巷陌,街上人烟稀少,宁静非常。
沈离摸着脖颈间那熟悉的金色圆球,手指略微用力,将那红绳扯了下来。
三个月前,霁云曾告诉他,如果想见他,便用这符鸟联络他。
可这段时日,他从未使用过这东西。
如果那人接近他、待他好的目的只是那面古铜镜,那霁云是不可能让他找到他的。所以,这符鸟说不定也只是那人用来哄骗他的东西罢了。
可就连沈离自己也说不好为什么,他既没有尝试用这东西,也没有将这东西丢掉。
或许有些东西,明知道是谎言,但还是不忍心戳破。
沈离轻叹一声,张开手,一只金色的小鸟在他掌心舒展开翅膀。
符鸟抖了抖羽毛,朝沈离轻轻叫唤。
沈离用手指梳了梳他的羽毛,不抱什么希望地低声问:“你真能找到他?”
符鸟又低鸣一声,腾空而起,夜幕中划过一道淡淡的金光。
沈离凝视着那道若隐若现的金色光芒,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推门追了出去。
符鸟一直飞到一处宅院外才停下,沈离小心藏匿起气息,顺手收了符鸟。宅院门前恰好有人乘马车前来,沈离从暗处探出头去,只见那宅院里匆匆出来两位小厮,恭敬地将那马车内的人迎了下来。
那人一袭素白衣衫,看不清神情,端正的五官被宅院外的昏黄灯火映得晦暗不明。
霁云?
沈离眉头无意识皱起,耐着性子等到小厮把那人迎进了门,才从暗处走出来。他心念一动,一个传送阵法在脚下拉开,下一秒,沈离在修葺考究的庭院中现出身形。
远处,小厮已经将人领进了会客的堂屋。
沈离悄无声息走上前,身形一晃,翻身上梁,屏息凝神朝屋内望去。
除了霁云外,屋内还有不少人,皆是修为高深之辈,那些人穿着打扮不尽相同,有几位沈离并不陌生。
——皆是前来云燕城的仙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
天一神宗来此地的消息传得快,未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沈离这几日虽并未直接出面,但也派人轮番拜访过几位仙宗前辈,而那几位如今都出现在了这屋子里。
可以说,现今修真界的半壁江山,都已齐聚此地。
这些人来这里做什么?
霁云和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沈离满脑子都是疑问,可那屋内被设了结界,就是他靠得这么近,也没法听清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沈离放出神识,探入结界,终于听清了屋内的声音。
“……一切按计划行事,有劳诸位。”
熟悉的清冷嗓音灌入沈离耳中。这声音和霁云原本的嗓音并不太像,应当是有意压低,却十分自然。
这人无论是易容还是变音都熟练得可怕,也不知道私下里做过多少这样的事。
沈离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屋内的人再次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