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半夜开始清寒起来,牢房之中却仍旧有些闷热,李陌一独自走在牢房的过道上。
两旁的犯人在迫仄的号子中辗转未眠,偶然然骂话几句,有一些则是身上都被板子打烂了,只能老实实趴着,哼哼哧哧地出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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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长非但听从了他的建议,让宁逍和书不饥先行离开,还暂停了审问,将犯人都单独收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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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陌一在陪堂王十的带领下,终于来到了合天成的单人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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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大少爷往日给人的印象十分随和,可谓如玉合君子,举世亦无双,在立陵城中也是有口皆碑的。
所以,李陌一直到如今都想不通,合天成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而且他与来谨为二人手足之同,怎么会将来谨为囚在地窖之中?
莫非他爱上了朵娘,想要据为己有,但又不忍亲手害了自己的发小,才将他软禁起来,借此让朵娘绝了心跟了他?
但他和朵娘都持有地窖的金铜钥匙,也就意味着,朵娘对来谨为的遭遇恐怕早就是知情的………
难道朵娘也有心成此通,这才合谋起来?
不过这三人只见的情意之纠葛,也不可能成为士子沉船一案的关键。
为了夺妻,而害了一船的读书文人,这样的事情显然不大合理。
再者,这里头还有一个被郑书吏毒害的合中呈。
既然已经派了郑书吏去毒害合中呈,为什么又要派完祖去下蝉毒?
这是否可以说明,毒害合中呈是郑书吏自己的主意?
如果是这样,那么合中呈被郑书吏毒害,是否能够借此事来分化合天成和郑书吏二人?
李陌一心里不断考虑着种种可能,不知不觉却已经来到了合天成的单人牢房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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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天成身上都被打烂了,陪堂王十也不担心他会逃跑,更不需要担心他会对李陌一不利,当即打开了牢房大门,退了出去。
合天成只能趴在稻草铺上,歪着头躺着,也不像其他人那样话骂几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静躺着。
李陌一径直走过几步,而后坐在了他的旁边。
“朵娘醒了,身子已经没什么大碍,不过………”
虽然明知李陌一在打探他,但合天成还是猛然抬起头,而后又有些不自然地继续趴了下去。
李陌一心底一笑,知道自己选择的突破口是对的,却不再提起朵娘,而是走出去提了一盏煤油灯,照亮了整个牢房。
这才从怀中取出一块干净的软布,给合天成擦拭背上的伤痕。
李陌一刚要碰到合天成,后者却如遭雷击一般躲开,双眼之中爆发出一阵阵凶狠和暴戾之气………
“如果不及时处理,这伤口怕是要化脓,到时候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你,难道你不想再看朵娘一眼?”
合天成目光缓和了一些,但仍旧保持着敌意,李陌一心中突然想起另一种可能,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试探着说:“即便不见朵娘,难道连你的好兄弟来谨为也不再见上一面?”
说完这话,李陌一便低下头,假装在怀中翻找什么东西,却偷偷观察合天成的变化。
果然见得他脸色苍白,目光中的凶狠少了,却多了一股说不出来的含义。
李陌一心下径自一笑,而后将合天成的身子扳过来,沾了水的软布再一次伸出去,而这一次,合天成终于没再躲避。
为了处理伤口,李陌一问陪堂王十要来的是一盏煤油马灯,足够光亮,擦拭干净红迹之后,合天成身上的伤痕也是让人触目惊心。
然而让李陌一感到吃惊的并非对方身上的伤痕,而是更加深远的一些东西………
他终于确定了那个自认为不太可能的可能,此案仿佛接上了最重要的一环,所有的事情都能够解释得通了一般………
李陌一本想用计,打消合天成的警惕,如今看来,却应该反其道而行之。
似合天成这样的人,最是傲然,即便他不再顾及小命,也会保护仅存的傲处,对于这般人而言,逆鳞一般碰触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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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陌一哼了一声,少见怪气地笑说:“没想到啊,堂堂合家大少爷,人人称绝的无双君子,竟然是个断袖人,这要是传将出去,哼哼………”
李陌一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合天成便像被毒蛇咬了一口般,全然不顾身上的疼痛,竟不知从何生出一股力气,竟然扑过来,就要掐李陌一的脖颈——
“胡说!!我灭了你!!!”
合天成如此过激的反应,直接印证了李陌一心中的猜想,这合天成果然是个断袖人,不爱女子,却独爱爷儿们。
这年月的人可没那般明然,男人间的相互厮混,被认为不合天理,通常情况下都会被鄙夷。
加上合天成这样的身份和口碑,处境如何也就不难想象了。
这就是合天成的命门,就是他现今比自身小命还要更加看重的东西………出言相激,虽然方法不算太过妥当,但李陌一仍旧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
对于合天成的袭击,李陌一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稍稍偏了偏身子,也就躲了过去。
“你真正关心的其实不是朵娘,而是来谨为,对是不对!!”
“朵娘跟你一样,爱着来谨为,你不忍朵娘伤心,每次去探望来谨为,都会再稍带着她,对是不对!!”
“朵娘劝你放了来谨为,但来谨为知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