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过去,二日过去,李陌一等着上头的书吏任命状一直没来,反而是来了一条惊天的大消息。
安丘镇的宋府长反了。
话说这个宋府长乃是李陌一查案之初识过的人,印象不大深刻,但对他那少府长的儿子——宋大白倒是记得真切些,先前隐隐间好像也能察觉出宋大白的不常心境,可却也没想到竟然反了………
不过,根据李陌一的推断,宋大白和其父亲一同造反这事儿实在不上谱,恐怕不出一月就得败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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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开之后,四处皆惊,为避战乱,安丘镇直隶一带的百姓纷纷举家逃亡,李陌一所在的立陵城虽然是个临海小地方,但却正在枢纽海运线上,平日南来北往的海上现在尽是北上的船,而且船上多半都塞满了人,拖儿带女、背井离乡、凄凄惨惨的好不可怜。
等那些没银子坐船只能靠两脚走路的难民来到立陵城的时候,李陌一才深刻地理解到乱世之中人不如狗的真意,他顾不得再去询问什么任命状的事,光是安置本土难民就已让他忙得殚精竭虑脚不旋踵了。
李陌一请李府长出了个安民告示,熬粥赈济灾民,好在立陵城的二月天已不算冷,也不太热,灾民们自个携带的衣物和被褥都还可勉强凑合,不过若是战乱长延无期,那问题可就大了。
看着一bō_bō的百姓流离失所仓皇北逃,李陌一有时会忍不住爬到米堆顶上安合他们几句:“百姓们,不要再走了,回头吧,宋府长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蹦跶不了几日就会被平定,他根本打不下京都,没准已经退回安丘镇去了,大家快回去吧,不要误了农时啊!!”
可惜听得进他话的人实在没有几个,连李府长自个儿都做好了随时可以逃走的准备,李陌一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不禁为之气结。
宋府长是何许人也?
在李陌一心中,宋府长也就是个寻常山野之人,野心有余,武智全缺,就算再给他准备了几十年,造反之后不到两个月也会被轻松平定………
李陌一这么想百姓可不这么想,明天的事儿谁人说得准?谁人知道这个宋府长究竟能不能一举称帝呢?
李陌一虽然自信自己的推断万万不错,但一切都还是未知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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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人间怎么样混乱,时间之矢依旧在一天天地飞逝,转眼就已经是二月上央天了,前线消息不断从难民嘴中传来。
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宋府长领兵狂攻临县,只待拿下临县便可顺流直下围镇京都,有的人却说这个宋府长胆怯,龟缩回安丘镇等败………还有人说各地府长准备同时起卒呼应,还有很多诸如帝上门生之类的不利消息四处疯传,这些消息越传越诡异,弹压都压不住,李陌一觉察出有些不对,但是流民众多,每日旧的去新的来,哪里查得出来个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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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日。
李陌一还是想法子去了趟苏州。
在那里四处打听之下,倒是对当前的战况有了个清晰的了解:宋府长在围攻临县的时候,突然听说有人要偷袭他的老窝安丘镇,于是赶紧缩回安丘镇上固守………
宋府长在安丘镇上呆了两天,总算知道上了当,他几乎当场气绝,当即率领众大卒再次围攻临县,一直相持不下。
宋府长如此拙劣的战事表现让李陌一心中了起来,转身指着背后那个被突然巨响惊得目瞪口呆的胖子,喝说:“尽天大日之下,你胆敢在此妖言惑众,定是宋府长派来的细作,跟我见差人去吧!!”
那胖子吓得一哆嗦,李陌一走上来一把揪住他的衣衫领子,今天只是出来闲走几步的,身上没带什么锁链物什,那胖子急忙摆手叫说:“大人,大人冤枉啊,我不是细作,我………我不是细作啊!!”
“不是细作?刚才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李陌一冷笑一声,拖着他便要走,李陌一在立陵城中已经吃尽了假言之苦,源头却一直找不到,现在终于逮住了一个大话假言的家伙,哪里还听得进去,哪怕他不是个细作,也先把他抓到本地官邸中吃顿板子再说。
那胖子被拖得向前踉跄走着,却还回头大叫说:“黄老板,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回………”
李陌一将胖子拖下楼,在柜台结账的时候,账房先生诧异地看了李陌一身边的胖子一眼:“卫胖子,你犯什么事了?”
胖子还没回答,李陌一已冷声问说:“你认得他?”
账房先生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说:“是,大爷,这附近做生意的人都认识他,人称胖子卫,也有人骂他骗子卫,是个专门撒谎设局诈人银财的小混混。”
胖子卫叫屈说:“杨账房的,我可没骗过你,天地良心,我只不过是看准势头低买高卖混些银子花花而已,我骗过谁人了?是他们自己贪小失大只顾眼前,这能怪我么?”
李陌一的手松了松,他怀疑地瞧了胖子卫一眼:“那你刚才为什么大布假言?”
胖子卫苦笑说:“这些假言都是我从别人那听来的,大爷,我说的也都是实情,我只是想把局势说得起来后答说:“大爷,我没骗你,真的,市场上珠宝的价格确确实实比五天前跌了近乎五成,我想多赚点,所以………”
李陌一冷笑一声:“就你那几些本钱能顶个什么用,你懂品鉴珠宝么?”
胖子精神一振:“小人当然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