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你去忙吧,我有事,想看会书,晚点还要翻译个稿子。”
像往常一样,两人还没说多久的话呢,叶舒华就开始赶她走了。
叶舒华性子坚毅,哪怕在病中也坚持为出版社翻译外国的书目,绝不自怨自艾,也从不怨天尤人,她一戴上那副旧旧的银框眼睛,浑身上下就充满了学究气,严肃且可爱。
当她摊开书稿,翻阅厚厚的英汉字典,病房也不像是病房,像是回到了家里的小书房。
纪以柔站在远处,仔细的瞧着她,眉目间是温柔的笑意。
她们一直都是这样的,很少干扰对方,尽自己所能做好自己的事情
纪以柔安静的待了会,而后推开房门,出去了。
时间还早,她想着回一趟学校。
省大的法学专业在全国都赫赫有名,也出了不少名人。如今市里许多富商政客,都是往届的优秀校友。
从大一到大四,她都是第一名。本来都以为纪以柔会选择深造或是直接进入律所,然而,她放弃了保送的名额,也没有进入律所的意思。
于是也有小道消息传言,说这位清冷温柔的校花,早就被富商大亨包养了。
这种小道消息,最初,就是从她的宿舍传出去的。
对此,纪以柔很清楚,只是不曾放在心上,从大二开始,她已经不住在宿舍,除非白天满课,她中午才回来休息一小会。进入大四之后,课程也都结束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
这次回来是为了拿东西,前一段时间都太忙,一些书和私人物品都没来得及取走。主要是她的素描画,爱惜了这么多年的画。
……
十点了。
这是温怀钰今晚第二十一次看时间,十点了,纪以柔这死小孩还没回来,也没跟她说一声。
七点就发了微信:“什么时候回来?”
九点又发了一条:“去哪里了?”
都是无人回复。
等在这里是因为,昨晚纪以柔说了,新学了一种甜汤,能让她晚上睡得安稳些。
温怀钰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再一次看时间后,决定不等了。不回来,那就算了。
她刚从沙发上站起来,玄关住传来按密码的声音,紧接着,咔哒一声,门开了。一道纤细的影子映在了墙上,长柄雨伞的伞尖靠在墙角,雪沫簌簌落了下来。
温怀钰站定,没动了,那道影子就这么在门口立着,也不进来。还是她先失去耐心,走过去:“纪以柔,大晚上的,你……”
她话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因为纪以柔在哭。是那种眼睛里没有情绪波动,但泪珠顺着眼角无声滑落的哭泣。
她带了伞,但是没撑开,眉毛都被雪染白了。
她一把拉住她小臂进屋:“你母亲……怎么了?”
纪以柔摇头。像是没想到她在这里,她用力眨了眨眼睛,像是这样就能把眼泪眨掉一样。
温怀钰才看清楚,她身上衣服似乎被人拉扯过,脸上也有一道红痕。下意识的蹙眉:“有人对你动手?”
纪以柔低着头,声音喑哑:“跟人打架了。我的东西不见了。”
温怀钰又气又笑,看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还以为她是怎么了:“什么东西?很贵的吗?我给你买,别难过了。”
这句话也不知道有什么问题,纪以柔听了,头更低,她不哭了,但整个人的气质分明是压抑的:“买不到的。”
当然是买不到的,是她十几岁时偷偷藏起的照片和画,无法复制,在她心里独一无二,那么珍贵。
如果买得到,她就不会哭了。
天知道,她有好多年都没哭过了。
温怀钰捧住她脸颊,让她抬起头来,那双明丽的眸子直直的看向她,声音也显得凶了很多:“喂!不许哭了!”
她说着说着,也觉得自己语气太凶了,毕竟从没哄过人,放软了语气:“姐姐抱抱,别哭了啊。”
她的手有点僵硬的环过纪以柔的肩膀,将女孩抱入了怀里,手掌想落下去,又迟疑的停在了半空中,无处安放,也不知道这笨拙的安慰有没有用处,总之,聊胜于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