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以柔站在一旁看着,看她这么骄傲刚烈的人哭成这个样子,一颗心被揉的稀烂,可偏偏又无能无力,她因此快要恨死自己了。
暮色四合,倦鸟归巢,温怀钰终于哭累了,好像将她过去二十年未流的眼泪都流干净了,才无力的站了起来,失魂落魄的往回走。
纪以柔跟着她,却不敢拉她的手,两个人回到民宿,把老板娘都吓了一跳,纪以柔匆匆说了句再住一晚,跟着温怀钰回了房间。
温怀钰眼泪已经干了,神色显得格外空寂的,自言自语:“都是因为我。”
纪以柔看她神情不太对,双手按在她肩头,目光对上她目光:“不是因为你。不要自责。”
温怀钰唇角缓缓的勾了起来,自嘲的笑着:“就是因为我。”
“你不知道……当时爷爷找人来接我的时候,我不想回去的。”
“这里才是我的家。我有我的爸爸妈妈,我为什要走?”
纪以柔握住她的手:“我知道的,你没做错。”
也不知道哪句话忽然触动了情绪,温怀钰用力挣开她的手,眼泪就下来了:“不是。就是我的错。当时他们不要我了,把我送走了,别人都说,他们收了好多好多的钱。我心里想,都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他们了。后来我爸爸躺在病床上,临过世前打来电话,我还在冷笑,问他有了钱,是不是日子变好了很多。”
她站了起来,情绪异常的失控:“他在那边一直叫我的小名,叫我南南,说爸爸想你了,问我能不能回来……可是我说不能,说你不配,说你这辈子,就是死了,都别想再见到我了!”
纪以柔不能任她再这么情绪崩溃下去了,上前一步将她揽到怀里,无视她的挣扎,只温声的说:“好了,不要说了。”
可温怀钰偏偏要说。
积压在心底十余年的事情,沉默太久,久到连她自己都以为已经遗忘了,此刻才不知道不是的。
那些遗憾与错落,那些悔恨与愧疚,日久天长,堆积成一座失眠的火山,点燃的那一刻,那些回忆如岩浆上涌,将她残存的理智烧干净了。
“后来我妈妈也生病了,一个人躺在病床上,就想见我,她等不到我,她去找我了……可那个时候我不在,他们没让她见我……她只能回家了,在路上、在路上就过世了。我回国才知道……去医院的时候,她的手都已经冷透了。”
她顿了顿,唇角牵起一点笑意来:“到死,都没能见到我一面。”
纪以柔早先就知道,温怀钰的养父养母去世的早,且两人并没有孩子,当时她只觉得有些遗憾,并不知道这其中有许多隐情,如今听温怀钰一一说了,才觉得无限怅惘的,拥着她:“不怪你的。你那时才那么小。”
温怀钰还在轻轻颤抖着,眼角泪还未干涸,就靠在她怀里,前所未有的软弱:“我见到她的时候,就想去拉她的手,可她的手……都凉透了。”
那是她毕生的梦靥,有多少次午夜梦回,她都以为自己还在医院里,还是那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疯狂的奔跑着,可终究还是没赶上,只握到一只冷冰冰的手。
纪以柔想尽所有办法安抚她,哄着她坐了下来,不再哭了。
温怀钰怔怔的,睁着大大的眼睛,神色有些空落的,也当真不再闹了,抱着睡衣进了浴室洗澡。
纪以柔哄她睡觉,可她双手紧握着被子,眼睛一眨也不眨的,还在重复的说:“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
她就这么睁着眼睛,重复着说话,像只眼神空洞的洋娃娃,让人心疼坏了。
纪以柔想尽办法哄她了,拥抱她,亲吻她,在她耳边轻声说话,可都没有什么用。
她大概是陷在自己的梦里了,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十几岁的,孤单无助,满心愧恨的女孩子,一直无法停止发抖,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过了很久都无法入眠。
纪以柔知道不能再任她这么下去了,想到了某个令人脸红的想法……确实是羞耻,可实在没办法了,只能想出这种抚慰她的方法……想着让她累了,困了,整个人没有精神想这件事情了,应该就能安稳下来了。
于是她在被子里,亲了亲温怀钰的脸颊,轻声说别怕,然后钻进了被子里,身体一点点往下,过了一会,才停了下来。
她吻上那里的时候,温怀钰有些无措的颤动了一下,茫茫然的说:“你做什么?”
纪以柔按住她的腰,压住了她的腿,大概是因为嘴里含着东西,声音也显得含糊:“不要怕。”
温怀钰早就不再怕了,哭的久了,心思都是迟钝的,可本能使然,喉头里溢出一点低吟,她的声音揉进了暖意:“你干嘛呀!”
那个人不再说话了,只是一寸一寸,极为虔诚且温柔的,以唇舌,以她所能想到的最温柔的方式,抚慰着她。
那次醉酒,好多事情本来就记得不太真切,这次的感觉来的迅速而猛烈……温怀钰被吓到了,忍不住哭了,说她不要了。
可有的事情,一旦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直到她哭累了,也没有力气再叫了,就这么睡着了。
第54章
翌日一早,温怀钰被电话吵醒了。
周然打的电话,小声的问:“温总,你在哪里啊?你的航班应该已经到了吧?”
温怀钰还有些困:“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