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从后脑勺,摸到了她左边额角,有一块小小的凸起,是上次车祸留下来的疤,已经痊愈了。除了近距离观察和亲自上手摸以外,根本发现不了。
木枕溪感觉自己手指在碰上去的那一刻,肖瑾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轻轻颤了一下。
“还疼吗?”木枕溪明知这么久了不会再疼,却还是小心地避开了。
“不疼。”肖瑾闭了闭眼,不动声色地吐了口气。
她恍惚有种回到过去的错觉,她从漫长的昏迷中清醒过来,有个人坐在温暖的白光中,也是这么温柔地触碰着她的伤口,轻轻地,珍惜而心疼地问她:“疼吗?”
肖瑾定定地望着白光中看不清面孔的人,眼泪从眼角渗出,氧气罩里蒙起一层白雾,哽咽道:“不疼。”
可当白光散尽,病床前坐着的不是木枕溪,而是满脸泪痕的卢晓筠。
刀砍斧劈般的剧疼瞬间钻进她的脑子,肖瑾疼得视线模糊,下唇被咬出血,在雪白的病房里慌忙寻找着木枕溪的踪影。
她人呢?
“你别激动。”卢晓筠说,“你想找什么?妈妈给你找。”
肖瑾说不出话,如同搁浅的鱼,呼吸变得困难,挣扎着,静脉留置的针头一歪,药水渗出来,纤白细瘦的手背涨出来触目惊心的鼓包。
陷入黑暗前最后一秒,看到的是卢晓筠惊慌失措的脸,还有她爸爸声嘶力竭,带着哭腔地大吼:“医生救救我女儿!”
满屋子的仪器滴滴滴响成一团,监控心跳的图画起伏骤然变成了一条直线,发出刺耳的一声长鸣:“滴——”
第85章
“肖瑾?”木枕溪扬手在肖瑾眼前挥了挥。
肖瑾一小口一小口不动声色地呼吸着,眼睛里翻涌的情绪慢慢归于平静:“怎么了?”
女人的脸色有点古怪,木枕溪担忧地问:“你在发什么呆?”
肖瑾说:“想起了上次车祸,有点心里阴影。”
木枕溪好似不疑有他,将肖瑾搂过来,轻轻地拍了拍肖瑾的背以示安抚。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肖瑾的眉头缓缓地皱了起来。
肖瑾已经很久没想起过那些旧事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又涌进她的脑海里。
这让这几日在她心中涌现的不安加强了几分。
她窝在木枕溪的怀里,眼睛眯了眯,在心里一步步地仔细排查着,有没有留下什么漏洞。
木枕溪将玄关的蛋糕拿了过来,分成均等的两份,两人坐在沙发上你一口我一口地消灭蛋糕,原先若有若无的沉重气氛荡然无存,一派轻松。
木枕溪吃下一口蛋糕,用随意中带着一点喜悦的语气说道:“今天周姨联系我了。”
肖瑾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了一下,慢慢抬起眼眸,唇角勾起浅淡笑容,自若问她:“她联系你做什么?”
木枕溪笑着说:“约我出去吃个饭。”
肖瑾顿了顿,扬唇笑道:“那很好啊,她约的哪天?”
木枕溪没有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
她在慌什么?还是说……在怕什么?
木枕溪一颗心往下沉了沉。
周辛月没有联系过她,事实上周辛月自那次见面后,对木枕溪的态度越发冷淡,好像迫不及待想与她划清界限似的。诚然可以说是周辛月不想要她的感激,但是她的做法,未免有些太急切了。
有的事情,不去想,好似天衣无缝。事实上只缺少一个关键线索,便处处是疑点。
虽然已过经年,但过去再久,木枕溪不会将重要的事情遗忘,尤其是当年犹如神兵天降救了她和她外婆的周辛月。那是一个晚上,外婆在等着进行第三次化疗,可她手上没有钱了,可以说是到了山穷水尽走投无路,她不敢在病房哭,怕被癌痛折磨的老人听见,只蜷缩在走廊,靠着墙壁,紧紧地咬住手臂,压抑地痛哭。
周辛月是在那个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的,对着小姑娘的一张布满泪痕的脸,温柔地拉起她,问她叫什么,是不是家里遇到了什么困难,接着就说她家人今天出院,就当为家人行善积德,顺手替木枕溪缴了费用。
木枕溪回想起来,些微的战栗,让她的小臂上不由自主地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
周辛月出现在晚上,晚上医院是不会办理出院手续的,她哪来的家人在那时办理出院,如果白天已经出院,她半夜为什么还在医院逗留?当时走廊里不止她一个人,怎么就那么巧,她找准自己就过来了?
木枕溪救彭永超是因为彭永超和她当年的情况太像了,难不成周辛月也经历过和她一样的事?这样的可能性有多少?
还有就是周辛月的表现,木枕溪对她感恩戴德,当夜不止一次问她名姓,周辛月固执地不肯说,挨不住她跪下磕头才透露了一个姓。她是真的深藏功与名还是不能告诉她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