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宝儿礼貌的叫了声二娘,豁出去迷路,也要下去问路。
但袁佳音却不想她如愿。
袁宝儿自小不喜读书,更是厌恶书院这样的地方,但就是这样一个不学无术的东西,却被老祖宗时常记挂。
她自觉自己不论琴棋书画,还是为人处事,皆比不学无术的袁宝儿墙上太多,就因为她有个好外祖,就把她的努力却都抹杀,这让她如何甘心。
袁佳音想起老祖宗的责怪和母亲被责怪之后对自己的怨怪,面上笑得更加亲切。
“前些天,老祖宗还念起你,说要接你回来。”
“而今你既已回,不如来家住上一阵子。”
她话语轻柔,笑容温和,端是一派好姐姐的做派。
但她的话里话外,言行举止,无一不显露,袁宝儿是外,她才是内的高高在上。
袁宝儿是亲身体会过她恶毒的讥讽嘲笑和对外祖之死的幸灾乐祸,对这个人,便是她舌灿莲花,也好感欠奉。
“不必,”袁宝儿厌恶的拒绝。
袁佳音眼底闪过一抹暗色,一脸受伤,“四娘可是还怨我?”
袁宝儿挑眉,心说她这人都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梦里的仇她早就报过了,还真没什么可怨的?
“那时我是真不知那料子是与你的,若是知晓,断断不会命人制成衣衫,阿娘和老祖宗已经说过我了,我,我也把裙衫送与你了,你莫要生我气了。”
袁佳音软声哀求。
袁宝儿回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年关时她曾回过袁府。
那会儿老祖宗高兴,命人开了库房,拿了些料子出来。
她本是挑了两块料子的,不过送回院子时被袁佳音的婢女给截走了。
她常年在地里头玩,跟绫罗相比,更喜欢细布做的衣裳,知晓布料没了,便直接说不要了。
这事本没什么大不了,也不知怎么的传到老祖宗那儿。
结果当然是袁佳音被罚,大伯母不高兴。
袁宝儿不想瞧大伯母拉长的脸,觉得不舒坦,便早早回了别院。
这事她一早就忘了,若不是袁佳音提及,她怕是再都想不起来。
只是,袁佳音这人一贯阴险,怎地此时提这个?
袁宝儿念头闪过,就听那位自来便没吭气的娘子道:“事亲者,居上不骄,为下不乱,在丑不争。”
“二娘固有不对,却也错在御下,她已自省己身,并诚心悔改,袁四娘子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好。”
袁宝儿被她那两句孝经给绕晕了,慢了两拍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数落她不知长幼,持理欺人。
她咧出灿烂的笑,歪头煞有介事的道:“这位娘子,你可听说本朝有位娘娘,年岁过百还健步如飞,乌发红颜,煞是奇异?”
娘子一怔,脱口道:“怎么可能?”
据她所知,而今最长寿的也不过不惑,怎么可能活过百岁?
袁宝儿点头,一本正经,“我也觉得不大可能。”
“不过我想,若真能如此,大抵也是因为只少自家门前雪,不管别人家闲事的道理吧。”
她笑得灿烂,露出两排白牙。
那娘子文学造诣远胜袁宝儿,但袁宝儿说得很白话,直接把她怼得没有话说。
她脸蓦的涨的通红。
她自小便颖,大了更是学识五车,不论在书院还是在家,论学识,她敢称楚翘。
正因为此,造就了她喜欢以高姿态指点别人的习惯。
袁宝儿却很奇怪,这么狗拿耗子的人,怎么就没人教教她道理。
看着一脸不敢置信的郑娘子,袁宝儿不在乎的耸耸肩。
她一个不认不识,只凭三言两语,就跑来训人的人,怼她一句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袁佳音没想到袁宝儿一改昔日作风,讽刺起人来竟如此不留情面,当即蹙眉道:“二娘,你怎可如此说话?”
“还不快给郑娘子道歉。”
袁佳音这人管是捧高踩低,能让她巴巴陪着的,家中定有跟大伯同等级,或者略高些的大人。
拜耗子所赐,袁宝儿京师头头脑脑的人物还是直到一些的,知晓有个从三品的御史言官,刚好姓郑。
不过要拼长辈,她外祖也不差,三品尚书,刚好比她郑家高出那么一点点。
且她不过说了自己的见解,又没指名道姓,至于其他人怎么想,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袁宝儿嗤了声,混不吝的姿态尽显。
袁佳音顿时气急。
她本想借着郑娘子爱好说教的毛病,给袁宝儿定个罪名,借此将她排斥出官家娘子的社交圈。
却没想袁宝儿这厮就是个泼皮,竟如此无礼。
眼见郑娘子的脸渐渐铁青,她也跟着慌了起来。
贵胄与言官,本就没有交集,若不是她刻意讨好,以郑娘子的清高,是绝不会搭理她的。
她本想借着郑三娘的名头给袁宝儿个下马威,却不想反倒把自己搞得不上不下。
袁佳音知道自己应该压着袁宝儿给郑三认错。
但先不说袁宝儿那厮力大无穷,又是个混的,真闹到老祖宗跟前,以她老人家的眼力,她的那点小心思根本就藏不住。
袁佳音只想给别人找不痛快,并不想让精子不痛快,当下生了息事宁人的心。
郑娘子冷眼见袁佳音如此没用,又被这混不吝气的七窍生烟,立时拂袖而去。
袁佳音气恼的跺脚,恨恨瞪了眼袁宝儿,急急去追郑娘子。
袁宝儿望了两人背影,耸了耸肩,身后传来一声轻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