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之后便是殿试放榜的重头戏——御街夸官。御街夸官又叫做游街夸官,一甲士子们穿着锦袍骑着高头大马在皇城里行走,享受百姓们的欢呼与赞誉,说不定还会有贵女临街投花,剩下的进士们就只能步行了。
御街夸官的目的在于表彰进士们,以激励天下士子们的求学上进之心,积极努力,奋力攻读,最终金榜题名。其实质上就是状元领着进士们去看官员张贴金榜,然后各回各家。
礼部的官员捧着金榜,走在最前头,秦峰领着两位榜眼和燕赵歌走在中间,其余的进士走在后面。
金榜贴好后,早已恭候多时的京兆府尹领着人凑上前来,口上说着恭喜恭喜,给一甲士子们披上红绸披风,戴上大红花。
太仆所属的官员只准备了三匹马,皆是毛色纯红的高头大马。因为没有提前说,没有燕赵歌的份儿,不过不要紧,她自己骑了马来,已经提前嘱咐了太仆将马牵过来,换上金色的马鞍。虽然是黑马,但因为是北地战马,其精神抖擞、气宇轩昂的模样,反而盖过了状元秦峰胯下的马匹。
差役鸣鼓开路,手捧黄色旗帜,上书“状元及第秦峰”,鞭炮齐鸣锣鼓震天。
长安百姓也一齐涌上街头,争先恐后地要看看今科状元郎是个什么模样。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看秦峰坐着的姿势和握着缰绳的熟练模样,便知道这是个惯于骑马的。燕赵歌也毫不逊色,燕家本就是将门,她又自小被燕岚教育着自己养马,从喂食到刷马全都要她自己亲手做,她跨下的马也是被她从小养大的,只要稍一夹腿,这马便懂得她的意思,知晓要往哪里走,连锣鼓鞭炮的响声也惊扰不到。剩下的两个榜眼就有些战战兢兢了,僵着身子坐着,生怕惊了马,可能被太仆选出来的马,又岂是这么容易受惊的?
秦峰握着金丝马鞭,看着燕赵歌的马,一脸艳羡,低声道:“燕兄,小弟有个不情之请。”
燕赵歌微微一笑,回道:“秦兄不必如此客气,换在下表字咏月即可。既然知道是不情之请,便莫要提了,以免伤了我们之间的和气。”
秦峰愕然。
“这马乃是我自小养的,实在是不舍得送予秦兄,得罪了。”燕赵歌道。
秦峰拱手道:“是我冒昧了,恕罪恕罪。”
燕赵歌看他穿着状元冠服,总觉得有些违和,便问道:“看秦兄模样,想来是将门子弟?”
“既然咏月如此,也不必再客套了,唤我表字子进便是。”秦峰说道:“我出身陇西将门,咏月想来也是。看这马,乃是北地战马?”
“子进好眼光,这马自小在长安养大,旁的人可看不出和京城马的区别。”燕赵歌恭维道。
被燕赵歌在自己最得意的地方夸赞,秦峰脸上难免现出几分得意之色,道:“咏月谬赞了,家父教导过我:各地的马因其血缘不同,筋骨都是不同的,纵使水土一般,也不完全一样。非是我自夸,但我自小便学习如何观马,做马之伯乐绰绰有余了。”
燕赵歌猛地一怔,陇西将门,姓秦,莫非是征西将军府出身?
她忍不住道:“敢问子进,令尊可是征西将军?”
“正是。”
作者有话要说:古有长安百姓争相看花,今有朝阳群众聚众吃瓜,实乃一大盛事。
你们猜得挺准的嘛。
第29章游街
征西将军忠心与否,却是很难判断的。
若是说其忠心,动荡之时未起兵勤王是事实,朝廷暂安于燕地后,征西将军陈兵关外,固守西北八郡,直到兴平十四年,都不曾出动一兵一卒,其心迹着实可以。
可若说其不忠,却又有些难以判断。西北有羌人大小部族不知凡几,其部众或千或万或十万,常有叛乱,又经常有匈奴人过去煽风点火,世祖皇帝定鼎中原后,曾下旨命后代子孙,无论如何,不得调动西北兵马,从这方面来将,征西将军按兵不动也说得过去,况且他也不曾对司裕详俯首称臣。司裕详狗急跳墙之际,曾封征西将军为秦王,总领西北军政,但在西北上空飘着的,一直都只是大晋征西将军的旗帜。
只是不知道收复了长安之后,情况如何,想来征西将军也不是个看不懂天下大势的人,不然他恐怕早就起兵,一争这天下了。
思绪间,街上的人已是越来越多,街头巷尾的人群像潮水一般涌来,其热情几乎能将空气点燃,宽阔的街道都被挤得滴水不漏,若不是有差役提着木盾清街,这一行士子怕是早就被人群淹没了。
平民百姓在街上挥汗如雨地挤着,有钱的富贵人家早就把临街的酒楼茶楼等店铺的二层包厢订走了,多是一些待字闺中的小姐,或者前不久刚和正在游街的士子中的一位定亲,她们嬉闹着挤在一起,粉面含春、杏眼如媚,看着游街的士子们不由得心潮澎湃,握在手里的帕子都恨不得捏碎了,有更激动一些的,直接将随身的帕子或者头花丢了出去,再大胆一些的,干脆丢了头上的簪子。
因为承受了探花郎不该承受的热情,燕赵歌被砸得着实有些狼狈,帕子头花什么的就算了,激动一些也能理解,她成亲的时候也是这么激动的,差点掀翻了书房,可你丢一把簪子下来也太危险了吧!还是纯金的簪子!
秦峰笑而不语。
燕赵歌看了看他,将目光移开了,又看了看表情稍显艳羡的两位榜眼。算了,谁让她年轻又俊秀呢,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