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面不改色地打开了车门,波澜不惊地看二人上车,又从容不迫地把二人送去了吃饭的饭店里。
*
“顾语你坦白说,是不是心儿欺负你,逼着你去染发的?”
饭店包间,甘建舟正神情严肃地追问顾语。
他的女儿真是越大越不像话了,跟他作对的方式也越来越过分了。
他可以忍受她平时跟那些流里流气的社会青年来往,却不能忍受她把本性纯良的贫苦孩子给带上了歪路。
虽然有许多年轻人染发是为了追求个性,可奈何混社会的不良青年也总是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
他这个老古董区分不出哪个年轻人是在追求个性,哪个年轻人又是个纯粹的混混,就只能一竿子打死,把他们视为一类。
上午他把女儿叫回来批评了她两句,让她别在春节期间乱跑,以免出什么乱子。
看她点头如捣蒜,他还以为她听入了耳,心软允诺了她,在吃饭之前去商场逛个街的请求。
哪知她竟给他带回来了这么大一个惊喜——把一个和她性格完全不同,老实又本分的农村孩子,折腾成了她和她那些劳什子朋友的复制体。
若是这孩子自愿也就罢了,他虽然死板,却不会去干涉外人的人生。
但如果不是这孩子的本意,而是他女儿逼着人家去做的,他就得好好考虑下,是不是该给这孩子换一份工作,远离祸源了。
众目睽睽下,顾语施展不了感字诀,揣度甘建舟的心思。
但仅凭甘建舟此刻的表情,也能让顾语肯定,她若回答错误,一定会给自己带来什么不可预料的后果。
于是顾语故作羞愧地垂下了头。
“是…是我让小姐带我去的,第一次看到小姐的时候,我就开始向往…自己哪天也能像小姐这样染个与众不同的发色。”
“我从小就是个不起眼的人,也很想体验下受他人注目的感觉,所以…所以今天去商场的时候,我就请求小姐带我去染了发……还好小姐她当时同意了……”
说着说着,又小心翼翼地抬眸瞄了眼甘建舟。
“该不会是…我染出来效果太难看,伤了老爷您的眼吧?果然…像我这样的人,就不该奢求能效仿得了小姐…天生气质就不一样……”
这人居然有两幅面孔,她岂不是该重新审视下她了?
被甘建舟禁言的甘萦心,目瞪口呆地围观完了顾语的表演。
甘萦心带顾语去染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激怒甘建舟,来测试顾语面对生气的甘建舟时的反应。
想做她甘萦心的长期家政,光通过试用期还远远不够,哪怕是面对着实际支付工资的人,心也必须向着她。
测试结果嘛…自然是合格了,或者说,甚至有些超标了——她只是想要听顾语否认而已,没想到顾语竟自己添了那么多戏码。
顾语的这番话语给了道德模范甘建舟十足的压力,甘建舟当即换上了亲切的语气,宽慰起顾语:“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怕心儿带坏了你。既然是你自愿去染的发,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棕红色还是蛮适合你的…不过这样的体验一次也差不多够了,染太多会伤发质的。”
“嗯…能体验一次我就感到满足了……”她本来就不想染发。
“好好,逛了一上午,肯定饿了吧。心儿你也过来,好好坐下吃饭。”
“知道了…”
*
或许是因为明日有要事处理,或许是因为这次有顾语陪甘萦心过节,吃过午饭后,甘建舟没再叫甘萦心回到甘家,而是让方源把顾语和甘萦心送回了大学城。
顾忌着方源的存在,甘萦心一路上没怎么和顾语交流,但下了车送走了方源,她就立马凑到了顾语跟前,眯眼问道:“你骗人的技术还挺高超的,没少撒谎吧?”
当初骗她喝粥的事,她都还记得呢。
我的存在,就是一个真实的谎言,可惜你无法看穿,我更无法点明。
顾语目光闪烁,看向远方:“技术不高超,就无缘见到小姐你了。”
虽然过于高超,害我们绕了太多远路。
甘萦心皱起了眉:“这句话听起来,怎么像你早就骗过我的意思?你难道不是乞…不是从村子里逃出来的吗?”
这属于简历造假行为吧…她倒是无所谓,可若让老爸知晓,这人家政小姐的工作就铁定不保了……
不对,不保就不保!她重新回到一个人的生活不更好吗,本来最开始就是这样打算的啊?怎么她突然有些…不太舍得,一定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