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纨连看也没有多看她一眼,低头翻着那一叠练好的字,冷道:“孤做事从不后悔。”
御醉轻笑一声,走出了门。
当天下午,流水架的聘礼被抬进了她的房间,也不知贤亲王从哪里寻了名妇人,也跟着聘礼一起过来,急匆匆将纳采、问名、纳吉、纳徽等等流程一次性赶了个完。按着常理,且不说皇子宗亲,就算寻常富贵人家定亲,起码也要走上两三个月的流程,若遇上日子不赶巧的,拖个一年半载也不是没可能。贤亲王猴急成这样,好像恨不得当晚就一顶喜轿将人抬进府来。
福纨坐在榻边,冷眼瞧他们忙活,又翻过了一页书。
婚期定在两日后,贤亲王连个吉日都挑,只就近随意选了个宜嫁娶的日子,急吼吼敲定下来。
吉时临近傍晚,大概怕福纨中途跑路,几个随轿的喜娘全都膀大腰圆,乍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跟了一队男扮女装的护卫。
这阵仗叫福纨瞧得好笑,她拿脚尖踢了踢旁边摊着的凤冠霞帔:“左右又没人拜堂,这就没必要了吧。”
伺候的人低眉顺目道:“殿下,请您更衣。”
福纨:“……”
这身衣服设计的初衷大概也考虑到防新娘逃跑,层层叠叠不知裹了多少层,穿上身连步子都迈不开。她勉强换上喜服,脑袋盖了快红布,就叫人塞进了轿子里。
已经到了掌灯时分,外头却静得很。这几日京城夜间实施宵禁,整条天街一派萧条,原本热热闹闹摆摊的货郎和闲逛的游人都早早被赶回了家中。
整条街只有他们一支迎亲的队伍。
没有炮仗,唢呐也吹得断断续续,知道的是娶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办了冥婚。
福纨倒是无所谓。这顶小轿严防死守,连个窗户都没有给她留下,她懒懒靠坐在厢壁上,听着外头的动静。
突然,轿子一震,停住了。
她险些往前摔,握着两边稳住重心,才伸手掀开了门帘。
宽阔街道洒满月光清辉,迎亲队提了两排鬼气森森的红灯笼,就在这一片森冷萧条的光线交织间,站了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
她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孤身一人静静挡在队伍前,白衣和面纱被风吹得微微飘动,缥缈竟如月神仙子一般。
一时间众人都愣了。为首的家丁率先反应过来,呵斥道:“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东西,误了殿下的吉时你可担当得起?”
“殿下?”她轻笑一声摘下面纱,露出一张比月光更莹洁的面孔,“可是帝姬殿下的迎亲队?”
福纨双眼都睁大了,呼吸几乎停滞,喃喃道:“白……白蝉?”
来人正是白蝉,她单手轻而慢地抽出了腰间佩剑,利刃在月光下反射出一道刺目的冷光。
家丁怒斥:“正是帝姬殿下的依仗!你既已经知道,还不速速让开。”
白蝉不但没退,反而上前一步:“抱歉,这位殿下,是早已定给了我的。”
第42章救驾
福纨整个人怔住了,心脏砰砰跳起来,带着血液汩汩往面孔上涌。
不远处,白蝉一步步朝她走来,侍卫家丁想要上前阻拦,还未碰到她衣袖便被轻飘飘甩了出去。
福纨眼睛一眨不眨,隔着层薄薄的喜帕,看那一袭白衣的女子如穿花拂柳般朝自己走来,直走到喜轿跟前停下脚步。
喜娘和一众抬轿子的轿夫早已吓得腿软,丢下差事连滚带爬跑得没了踪影,大红的灯笼东一盏西一盏外倒在街面,有的见了风烧起来,小小的一团火光映在两人身影,竟有种喜庆的意味。
瞧着轿中嫁衣如火端坐的人,白蝉一瞬间有些遗憾,若她今日也是红衣就好了。
这想法只一闪而过,她躬身掀开喜帘,冲新娘伸出手掌:“殿下。”
福纨垂眸,伸来的手掌洁白修长,掌心向上,指腹泛出健康的薄粉色,是她最熟悉的薄粉色。一切美好得好似梦境,她吞咽了一下,不确定道:“白……白蝉,真是你?”
白蝉手腕忽然一转,掉转长剑,以剑柄代替喜秤挑开了红盖头。
陡然亮起的光线刺得福纨忍不住半眯起眼,旋即,满街晃眼的粼粼火光中,白蝉单膝下跪。她仰头道:“臣救驾来迟,殿下一切可好?”
福纨嘴唇嗫嚅,最后微微勾起一点弧度,轻声道:“你来了,我便安好。”她弯腰握住白蝉的手,将人从地上拉起来。
她们初遇那天也是在天街,白蝉的容貌分毫未变,还是那样冰冷艳丽,只是如今这双眉眼盛满了她的影子。福纨既欢喜,又圆满,忍不住抬手抚过她眉骨,恋恋不舍地停留在她脸颊。
她笑道:“阿蝉,你来得这样快,是怕有人抢了你太子妃的位置?”
白蝉垂眸看向她,没笑,但也没否认。福纨忍不住又噗嗤笑了一声,结果被揪住了腮帮子。
白蝉道:“我这才走了几日,你便要嫁给旁人?”福纨张嘴想辩解,又被捏住了嘴,白蝉淡道,“想都不要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