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家的人前脚刚踏出了陆家的门,后脚退婚的消息就传遍了全京城,这一下迅速满足了八卦议论的众人。
谁都知道辛氏倒霉,定下的好女婿被混不吝的成国公府给横『插』一杠,搅和成这样了。但没人想到辛家竟然这般强硬干脆地表明了态度,宁愿退婚,也不愿忍受皇家赐婚平妻的懿旨。
这一下坊间舆论迅速炸开了。
要知道这春闱刚结束不久,天南地北的士子都还在京城没走呢,那些新入朝堂的进士官员也都一腔热血意气风发呢。
安玄公在天下读书人心目是什么地位,那几乎都被供着的。安玄公的嫡亲孙女婚事遭难被皇室与权贵欺压,那就是安玄公被羞辱了。他的门生故旧,仕林清流还有全天下敬仰他的读书人怎么可能坐得住。
文人的嘴最毒,成国公府的名声迅速降到了谷底。
下一刻辛府便传出消息,安玄公因气急攻心病倒了。
这下御史台的文官也摩拳擦掌准备起笔写谏言折子了,而且直指赐下这道荒唐懿旨的皇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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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二连三的消息传到皇宫里时,皇帝也正在太后的寿安宫里询问这赐婚的事,他脸『色』显然有些不大好看,“母后怎么突然下了这道懿旨?”
太后丝毫无所觉,“你不是也很看重那新科状元陆修琰么?”
陆修琰被钦点状元的时候,不仅皇帝亲口赞誉,太后也见过。人都是偏向颜控的,陆修琰年纪轻轻,又如芝兰玉树般俊朗秀逸,要不是膝下没有适龄公主,太后也想将他纳为皇家驸马了。
“朕是欣赏他,可这赐婚又是怎么回事?”皇帝现在也有些头疼,“陆修琰明明早已定下了亲事啊,而且还是安玄公的孙女,母后您难道就不知道么?”
哪怕太后身处深宫后院,但这种事只要过问一声便清楚了。
太后闻言脸『色』略有些讪讪,“哀家是听说了,只是贵妃娘家侄女琳琅说是喜欢上了状元公,特地跑来央求哀家赐婚。那丫头常来哀家宫里玩,陪哀家说话逗趣,又只是求一个平妻的位置,哀家便赐下了这道懿旨成全她罢了。”
见皇帝脸『色』不好,太后有些不解道,“琳琅那丫头是贵妃的侄女,皇子的表妹,又是堂堂国公府千金,嫁为平妻已经是屈尊了,不算辱没辛家的姑娘,以后她们也可姐妹相称,和谐共处。这不是挺美满的一桩事?”
皇帝叹了口气,“母后你可知道安玄公是什么人?”
先帝在时,太后只是后宫中一普通低位妃嫔,也是因为先帝子嗣单薄,当今天子也算有能力才干,这才顺顺利利地坐上了皇位,连带着将生母捧上了太后之位。
但因长年居于深宫,家世门第不高,这位太后虽有福气,但没什么见识,更不通前朝天下之事。
要知道安玄公的确不是什么国公,身上更无半点爵位官职,但能够被以公相称就是全天下认可的名号。
天下无数读书人以及世家子弟哪怕是遇见了都要叫一声安玄公,甚至不少大儒在遇到安玄公的时候都是主动执弟子礼,可见他对天下士林文人的影响力。
先帝在时还曾有意请他出山担任帝师太傅,教导皇子,都被安玄公以病婉拒。
太后听皇帝这么一说,就知道自己办了坏事,给皇帝添了麻烦。可是懿旨已下满京城都知道了,也不可能收回,哪怕是皇帝本人。大庆尊儒家礼教,以孝治天下,皇帝也不能自打脸面。
皇帝皱着眉,又继续道,“不仅如此,辛氏也属世家大族之一,放在前朝连天子嫁女,世家都是敢拒旨不受的。”
虽说辛氏与其他世家关系淡薄,安玄公自身又是轻家族权力重学问的,但皇帝还担心世家也会借此机会闹起来,攻讦皇权。
“总不至于如此吧。”太后有些不安地道,自亲子成为天子之后,她便是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还没有什么不顺心如意。她以为让国公府千金做平妻,已经是给了辛氏女很大的体面了。
不曾想人家还未必认她的懿旨呢。
皇帝摇了摇头,“待朕好好想一想,如何补偿安抚辛氏女吧。”
话刚到这,便有宫人进殿来报安玄公退婚以及病倒一事。
皇帝一听,惊得直接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眉头紧皱道,“速派太医院最好的御医去辛府为安玄公诊治,切不可让安玄公有半点差错,否则唯他们是问。”
安玄公这么大年纪,他都怕气出个好歹来。然后明天他这个皇帝就能被天下读书人骂得狗血淋头。
面对皇帝难看至极的脸『色』,太后干巴巴地道,“这安玄公的身子骨怎么那般差。”
不就是小儿女的婚嫁之事么,至于气『性』这么大。
皇帝已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压抑着焦躁烦闷道,“安玄公的夫人和儿子儿媳早早就过世了,那辛氏女便是安玄公膝下唯一的子嗣。”人家就这么一个孙女了,受此大辱不得不退婚,还能不气得病倒在床么。
太后顿时讷讷不敢多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