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已经好过多了,这些年也在女儿常常念叨下要仔细眼睛,便是为了节省灯油不顾自己的眼睛好坏,儿女的眼睛却不能不顾及。
在一大家子要进正堂吃暮食的时候,柳氏就让丈夫和儿子把灯点起了。
房子又是天子脚下的大房子,还是女皇御赐,也不能像在乡下时那样过度节省,柳氏也是一个知道变通的人,正堂里灯点得亮堂,堂外的廊下和左右厢房外也都撑杆各挂了两只灯笼,院子里虽照得不是亮如白昼,却也有昏白的淡光照明,这灯笼还是房子里本来就有的,用起来就是在灯笼里添点灯油的事。
一个人的习惯,便是这样随着生活环境的改变,逐渐潜移默化地改变了。
这时候的天已经更暗黑沉了下来,西方的天际还剩最后一丝残阳。
刘辰星在灯火煌煌的正堂,看着正北方主位桌上琳琅满目的节礼,终于知道柳阿婆为何有些愁眉了,这礼的确是不好回。
尤其是这个妆奁,没有一点儿用处,简直是浪费!
刘辰星在家随性惯了,一身白色的粗布居家服就盘腿坐在没有铺席的地上,背对着正堂门口,一手撑着主位的长安拖着腮,一手直接将妆奁下部两个匣子“啪嗒”一声关上。
那样子一看就不是没点儿兴趣,再有那一声长长的感叹,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刘家人习惯了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合桌吃饭,刘青山把正堂左右的独案,一张张合摆在中间,先听到刘辰星看着节礼就是一声叹息,回头就见刘辰星这副样子,他几步走上主位,就在长案左端也无甚形象地坐了下来,便是夸张叫道:“不会吧?你不喜欢!?小娘子就没有不喜欢妆奁的!你到底是不是个女的哦?”
说着拿手摩挲起下巴,一脸纳罕道:“可说不是,你又比谁都臭美,成天标榜自己是冰雪聪明的美娘子。”
说到这里,刘青山眼睛蓦地一亮,一下子把一张黑脸大眼睛凑到刘辰星跟前,一脸我最懂你的表情,道:“为兄知道了,你一定是又喜欢,又想拿去卖钱,最后还是卖钱占了上峰,这才叹气的。”
分析完了刘辰星叹气的动机,刘青山又重新坐了回去,两腿向着正堂门口的方向伸着,右手就搁在长案上,看着刘辰星笑道:“阿星,你每天又要去宫里上差,四个时辰下差后又要跟着姜公学书法,是没时间将这妆奁卖出去,可为兄正好闲着也是闲着,明儿就帮你拿到西市卖个好价钱!”说着嘿嘿一笑,“不过半成跑路费还是得有的,也让你阿兄这个月好过一些。”
都说女人变脸快,男人也不遑多让,刘青山说到最后就是一脸哀怨,与昨天才得到分红就硬要向刘辰星还钱,又硬要给柳氏拿这个月的生活费,一脸有钱大佬的样子判若两人。
刘辰星懒得看自己兄长夸张的戏剧表演,只是眼珠子转了一下,脸上也一扫刚才的没劲。
要说二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刘青山一看刘辰星的样子就知道转卖妆奁的事有戏,他立马又转忧为喜,正要说话,脑袋骤然一痛,抬头就见自家阿耶那张怒容,还想再给自己一个爆栗子,刘青山手脚灵活,也是打小就训练出来的,赶紧双手抱头,就一下跳蹿到了主案后面,哀怨道:“阿耶,你做甚又打我?”
儿子都已经跑远了,刘千里只好放下都举在半空的手,道:“不打你打谁!?有你这样当人兄长的?连亲妹子的妆奁都想骗!”
柳氏正好把吃食逐一在桌上摆好,也将儿女的对话听了一个清楚,本来心里还嘀咕魏王府送给女儿的妆奁,里面还有梳妆的物什一应齐全,当人母亲又是从少女时期过来的,为这多少有些生怀疑,如今看女儿对妆奁的态度,心里也就更放心一些,再一想那妆奁做工精致,烤漆讲究,怕是外面都很难买到,最开始不愿意女儿收这个妆奁的心思也就一变,倒想女儿能把这个妆奁收了,毕竟女儿也是十五岁的小娘子了,也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妆奁了。
于是柳氏就转身接话道:“这个妆奁可卖不得,卖了还得重新再做一个。”
听到阿娘这样说,刘辰星侧过身,望着柳氏道:“阿娘,为什么还要再做一个?”说时见柳氏看上去不过三十左右的样貌,比实际年龄年轻多了,又充满了成shú_nǚ人的韵味,当下就笑了,道:“对,还是别卖!我阿娘这般好看,梳妆起来肯定更好看,妆奁就给阿娘用,这里面还镶嵌了一块铜镜,我刚才照了一下,的确比清水照起来清楚。”
这是指名给女儿的妆夯,结果女儿还没想到自己身上。
她真不知道是该为女儿放心,还是为女儿发愁了,这都十五岁了,在乡下早点都能嫁人了,怎么一点小娘子的意识都没有?
柳氏摇了摇头,走到了刘辰星身边跪坐下来,然后翻开妆奁上部分的镜子。
虽是黄铜镜,但是镜面打磨的光滑可鉴,加之正堂点了亮煌煌的油灯,清晰地照出了她们母女的样子。
看着镜中女儿的容颜,眉目如画,姝丽天成,却又有一丝英气自然流露,让女儿一下有别于其他的小娘子。
这就是她竭力呵护的小女儿,如今也长成了聘婷的少女,芳华十五。
柳氏的目光不觉越发柔软了起来,美眸中有温柔,有欣慰,也有骄傲......许许多多的情绪,都是为了她的小女儿才有的,尔后看着镜中的女儿道:“阿娘早过了梳妆打扮的年纪,这妆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