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露台上,少年僧人白衣素袍,盘膝而坐,俊朗的脸上神色庄严,朗朗解读着佛家经典。
阮如苏不懂佛,却仍觉得那沐浴在阳光下侃侃而谈的僧人有如佛子,圣洁威严。再看一旁的慧明大师,神色赞赏地频频点头,听到感悟之处甚至眼睛放光,一看就知很满意。
台下来了不少人,有些是真的信徒,虔诚地望着,听到感悟颇深的时候,甚至落下泪来。有些不过是来凑热闹,看看这少林寺来的和尚,和本地和尚有何不同,可这一看,又不自觉听入了神。
阮如苏打量了一眼随她一起来的陆家小姐,她倒是不同。白净的脸上透着胭脂色,眼里含着情意,看这样子,她可不是冲着佛法经义来的,而是冲着传佛的人。
这一讲持续了两个时辰。
台下的人有不少已悄悄变换了姿势,舒展筋骨。而高台上那人却依然脊背挺拔,如傲竹独立,将佛法中的奥义娓娓道来。
哪怕是得了上一界天道指点的阮如苏,都不禁心生怀疑,这般风光霁月的少林高僧,怎么会是假象。
作为合作伙伴,天道给了她一些其他世界的剧情信息,虽不全,可到底不是无用的。比如现在,若没有提示,她无论如何也看不出这个少林高僧会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正午时分,哪怕是春日的暖阳也难免有些晒人。阮如苏在云涧寺的客房用过饭,支着头懒洋洋地望着窗外景致。
层层叠叠的绿,浓淡相间,舒心又雅致,真不愧是京里各家夫人小姐首选的上香拜佛之地。
“陆婉婉呢?”阮如苏回过神,突然想起那姑娘似乎用过午饭后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知是不是遇见了什么事。
提起这位陆小姐,立春的不满几乎要溢出来了,可到底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努力克制地道:“听丫鬟说是累了,吃过饭就歇下了。”
阮如苏回过头,轻笑着捏了下立夏的脸,道:“你呀,好歹收一下脸上的表情,若是被陆家的人见着,该在背后说道了。”
“说就说,本就是他们没理,怎还不许我不高兴了!”嘴上虽这样说,脸上的表情却收敛不少,不似之前那样气呼呼的了。
这时,不懂看脸色为何物的霜降凑到她跟前,两只肉乎乎的手指向下一扯自己的嘴角,看着她认真道:“立春姐姐,这样才更像不高兴。”
显然她是把立春之前的气话当真了。
立春当即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一张脸憋得通红。阮如苏忍着笑,在立春爆发前忙把霜降带出了门,去寺里走走消食。
春日晴好,连鸟兽都知结对做伴地出来觅食,更何况是人。远远的就见着重重树影中,似乎站着两个人,虽面目不可辨明,但依稀知道是一男一女。
阮如苏也不避嫌,慢悠悠地踱步过去,踩着枝叶的咔擦声清晰可闻。这么大动静,那女子自然是听到了,慌忙转身就往林子另一边蹿了出去。而男子却定定站着,像是在等她这个不速之客。
“呀!无花大师!”一见那男子的面容,霜降就忍不住惊呼出声,她怎么也没想到,在这和女子私会的竟然是上午讲经的少林高僧。
无花穿的仍是上午那件素袍,身姿挺立,气度不凡,怎么看到都不像是会做出格事的人。尤其是他见到她们主仆二人时,神色坦然,还双手合十施了一礼,霜降就愈发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她本就不是个多思的人,想通后就大咧咧地问出心中疑惑:“刚刚和无花大师说话的是谁呀,怎的一见我们来就走了?”
“不过是位想聆听佛法的苦命人罢了……想来是不愿被人见着狼狈样子,才让两位檀越误会了。”无花眼眸半垂,淡淡地答道。
霜降小脸一红,明白对方这是知道她刚刚心里的龌龊猜测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声辩解了句:“我没多想!”就算多想了也绝对不能承认,否则多丢脸!
“小丫鬟不懂事,大师无需放在心上。”阮如苏说完,拍了拍霜降的头,轻声道:“你去前头给我折几支开得好的桃花来,按我书房的花瓶大小即可。”
若换作立春,定不会同意她家小姐和一个男人单独留在一处,哪怕那个男人是个和尚。可是霜降则没有那么多想法,她最是听话,一听可以逃离这尴尬的地方,忙点头应下,哒哒哒地就往前头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