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比利干巴巴地问。
“在开学那天你晕倒之前。”
“……”
比利敢付出一个南瓜馅饼的赌注,赌汤姆并不是真的那么讨厌赫托克,否则他绝不至于在赫托克面前表现得那么恶劣——事实上,在你和一个人共同经历的世界杯之夜的所有事之后,你也很难再去真心讨厌他。
话说回来,比利觉得未来的黑魔王在这一群学生里或许根本就没什么真正厌恶的人——因为他看不上。汤姆远没有他在一般人面前表现得那么平易谦和,实际上他高傲得简直过分。他常端出一脸最能骗人的假笑,说不定那只是因为他觉得连他那能杀人的刻薄都是对你莫大的恩赐。
“你在看我,以一种很奇怪的神色。”汤姆突然说,他眯起眼睛,“我是否可以据此断定,你正在对我一贯的行为进行评判,且形容词大多不含褒义。”
“嗯?”比利一怔,摸了摸鼻子,圆滑地反问,“我有么?”
“你有,比利。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汤姆冷冷地说,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又变得平心静气了,“不过这没什么,我知道,你不冒冒傻气简直就活不下去了。”
“就算我真的活不下去,”比利忍不住反唇相讥,“汤姆,那也是因为你无时无刻都能要人命的讽刺。”
“那我下次一定做得更干脆一点儿,”汤姆漫不经心地说,“尽量让你死得不那么痛苦。”
“……”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三楼。走过那个一直在小声抱怨的银色盔甲,几个学生聚集在那里,满脸恼火地用魔杖敲打着它右侧的墙壁,嘴里咕哝着拗口的咒语。比利也加入了他们,他掏出魔杖,捅了捅墙壁,低声念道:“阿比拉斯-卡梅勒。”
那几个学生也跟着他这么做,只有汤姆一个人一点儿也不着急地站在旁边看着。也不知是谁的咒语起了作用,那面原本空无一物的墙上慢慢凸显出一个把手,紧接着浮现出一整扇门,门上罩着红色的帷幔。
学生们鱼贯而入。比利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们忘记告诉哈罗德了——如果不用这个上节课学的十四世纪的显形魔咒,他根本发现不了这扇被施了弗里伦藏匿咒的门!”
“没关系。”汤姆不以为意,“就算你告诉了他,他也想不起从大厅来这里的路。”
他们也走了进去。马上就要上课了,然而教室里并没有多少人。这门课各种各样的花招会让学生们卡着时间在上课前分拨涌进——前提是在每一群尝试开门的学生里都得有一个幸运掌握了显形咒语的人。
教这门课的斯宾克教授板着脸站在讲台上,这是一个干瘪的小老太太,她有一张核桃似的布满皱纹的脸,微微佝偻的身体则像个大腰果。这位老太太对所有学生都那么严厉,即使他优秀得和汤姆一样。她说话就像在念中古时期的咒语,如果她和教魔法史的宾斯教授搭档,不知能轻而易举地解决多少人失眠的烦恼。
上课铃响了,又有几个学生满脸惶急、匆匆忙忙地推开门冲进教室。斯宾克教授缓缓扫视了一圈坐在下面的人,像是不太满意似的抿了抿嘴唇,然后不慌不忙地走上讲台中央。
“哦……”比利忍不住低声呻|吟,“她要开始讲课了……”
汤姆看了看他,戏谑地嘲笑道:“晚安,比利。”
斯宾克教授的课绝对是一首冗长的催眠曲。客观来说,并不是因为它的内容太无聊,而是因为——太晦涩。
或许老太太本来能够把课程讲得易于理解一些,但明显地,她并不愿意那样做。于是在上课铃打响二十分钟后,教室就开始弥漫着一股沉闷的昏睡气氛了。
“……在中世纪教会的黑暗统治之下,麻瓜们与巫师势若水火,愚昧的教民与所谓的上帝立约,誓要铲除一切具有异能的人。好了,下面我们来看看这段希伯来语的《圣经》……”
比利的头重重地点了一下,然后猛地从撑着他腮帮的手上掉了下来。
“……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但这在我听上去简直是荒谬之极。一部分麻瓜——按照他们的话来说,是并不怎么虔诚的那一部分——开始研究他们的‘巫术’,希望借此达到他们所想要达到的某些目的。这种安慰x_i,ng质大于实际用途的研究需要借助大量草药和动物,然而却收效甚微。翻开书第四百三十二页,我们来看看当时一些流行的符咒学图形……”
比利已经完全撑不住了,他觉得斯宾克教授的声音慢慢模糊下去,倒是汤姆偶尔在羊皮纸上记笔记的沙沙声似乎被无限延长了,一直响彻他的耳膜。
“……很快他们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今世的救赎是无稽之谈,真正的意义是追寻灵魂的永续。是的,这一点同样已经困惑了巫师世界达几个世纪之久。著名的尼可·勒梅从十三世纪起,以炼金术为媒介,开始研究长生不老之谜。然而,与其说人们是在追求r_ou_体的永生,一切谜底实际存于灵魂……”
——嘶!
不知道是谁用魔杖在他腰间重重一戳,比利疼得一下子坐直了。他起坐过猛,上下牙齿一并,猛地咬住了舌头。汤姆正朝他皱眉,而就在他捂着嘴小声抽气的时候,一道y-in影已经投在了他身旁。
“和里德尔先生到讲台上做示范,斯塔布斯先生。”斯宾克教授站在他身边,语气平板地说,然而从老太太更加紧缩的皱纹来看,她明显被气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