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盼夏带他们去的地方是位于无名河畔的一个村落。
村落规模不大,里里外外总共也就十几户人家,这里是施盼夏生长的地方,平素虽说萧条了一点,但也有人气,不似现在阴森森的鬼影幢幢。
像是许久没有生人走动了,这村子仍然保留着原貌,有些茅草屋的门还开着,望进去能瞧见灶台,这场灭村的灾难来的猝不及防,灶台上还放着炒好的小菜——已经坏了,散发着十分刺鼻的味道。
施盼夏好似一点都不奇怪,依然领着他们往前走,直到了祠堂门口这才停了下来。
玉衡虽然有驱邪辟妖的能力,但胆子却小,他嘴硬,总是撑着不说,苏忏和瑶光与他相处久了,才慢慢琢磨出一点门道来,这时候苏忏将他抱在怀里,瑶光则趴在谢长临的头上,两个娃娃牵着手死活不肯分开。
“到了。”施盼夏道,她伸手推开了祠堂的门,里面积灰不少,忽的一下扑了满脸,里面的牌位七零八落,似是经过了一场打斗,到处都是烧灼与巨力牵扯的伤痕,施盼夏顶着那张鲜有表情的脸,淡漠的眼神瞥过这些痕迹。
“岭西第一次杀人就在这里,”施盼夏又道,“我尝试阻止他却被重伤,观主在此可能看出什么?”
连语气都没有起伏,像是无关痛痒的事。
祠堂中阴冷潮湿,充满了铁腥气,地上泼洒地血迹无人清扫,逐渐变成了黑褐色,上了年岁的古木栋梁上长着霉斑,但没有尸体——苏忏这一路走来,不仅没有看见尸体,连魂魄都没见过。
像这样大规模死过人的地方,肯定有些蛛丝马迹,也容易出厉鬼,但这空落落的村镇中好似被人清扫过,连一点碎片都没留下来。
这要么便是村民们一个个皆宽宏大量,不计较生死,被路过的和尚道士两句话就超度了,这和尚或道士还劳心劳力的刨上几十个坑,将人拖到极远的野外掩埋;要么就是始作俑者借住了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手段,杀了人还不称心,又想办法处理了尸体和魂魄——以苏忏的经验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施姑娘可否将前因后果都告知于我……以我认识的吴公子,定不会无缘无故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苏忏问道,他的手靠近门框上破损的痕迹。
明显已经有段时间了,而且祠堂中充满了陈旧的腐臭味,经年历久,不是一两个月里能够造成的,这偌大祠堂就像是个停尸的义庄,从里到外没有一点活人的痕迹。
“这座庄子原本就是义庄。”施盼夏一句话道破了苏忏心中的疑惑,她又道,“无名河畔左右两分,都是些没人照管的地带,很久年前,此处曾作义庄使用,停放些因战争而死的将士,后来渐渐荒废,又有了新的住民,便从义庄改建成了小村落。”
这里是她的故乡,渊源由来恐怕没人比她更加清楚,只听施盼夏又道,“但这里的住民,多半都是隐姓埋名者,有心灰意冷的侠客,也有不得飞升的修士。”
话说到这里,苏忏忽然大不敬的爬上灵堂。灵堂由木头所制,上面倒着不少的牌位,苏忏神色肃穆,也不管这排位上是写着“天地人”还是“你大爷”全一股脑的拂落在地,双手用力一抬,最上面的盖子居然翻转,露出了里面幽暗寂静的通道。
继上次的枯井之后,苏忏并未留下什么阴影,倒是谢长临过于紧张,总是不乐意让他再冒险进入什么不可捉摸的地方,当即自告奋勇用,话也不说的充当先锋。
“……”苏忏望着谢长临的背影,毫不推辞的接受了这番好意。
不管什么刀山火海,有魔主在前面领路,都能给你踏平喽,这种安全感简直别无二家。
对这忽然翻出来的机关,施盼夏仍是不见得有多惊讶,她好像一早知道了的模样,凄苦着一张脸,也跟了下去。
祠堂下面有整整一十一副棺材,端放的整整齐齐,死气很重但难得味道不难为,不似什么肌肤腐坏的地下藏尸点。
苏忏就着最近的棺材稍稍掀开盖子,里头躺着一具青年男子的躯体,肤色灰白,眼睛紧闭,脸上能看见很明显的紫色血筋,死了很久,但模样并未有多大改变,好像稍微有点动静,他便能诈尸而起一般。
玉衡吓的直哆嗦,拧头抱紧了苏忏的脖子。苏忏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却始终想不通,一个心血点就的式神为何要怕一具死尸——两者其实半斤八两,可以拜个把子。
施盼夏随身带着火折子,在这稍有点透风的地下,昏黄的光点把一室边角都照的无所遁形,苏忏便问,“这些就是义庄原本停放的尸体吧?”
“是……不瞒观主,我们曾经把这些尸体当成劳动力,遣作灌溉施肥播种之用。尸体只要御制得当可百年不腐,而且体力无穷无尽,村中人少而地多,这是最好的办法。”
只见施盼夏从袖中掏出一张浅黄色的符纸往死尸胸前一贴,那死尸便直挺挺的坐了起来,十分的听话,也没什么过于血腥的要求,此法许多偏僻乡间都在用,所以也不奇怪。
“这些人早已死了数十年,魂魄轮回转世也不奇怪,但我看祠堂中的血迹尚不满三个月,倘若村里除了施姑娘无人幸免,那新鲜的尸体呢?魂魄呢?”苏忏的眉头忽然一皱,不合时宜的想起徐太傅家的长公子。
如果有人掌握了行尸之法,又有能力将魂魄封存在死尸之中,让其不能离体转生,再驱使这样的大军在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