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思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他并不十分擅长追踪。眼下之所以再度停下,便是因为已经寻不到晴思的踪迹。但迄今为止,他的方向并没有错。
“跟我来吧。”羽鸿意用目光扫视着四周,在每一处草尖叶梢寻找所需的细节,走在了前面。
“你能找到?”慎思不太信任。
羽鸿意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十分平淡,甚至带着一种名为“理所当然”的傲慢。
慎思便闭了嘴,跟在了他的身后。
两人的速度比之前要慢上些许,羽鸿意的步伐不急切,却很沉稳。
慎思在后面看着,竟觉得眼前这瘦弱的身形似乎有些可靠。但这个少年并没有比之前多放松丝毫。越往深处走,他的脸上就越无血色,指尖的抖动就越厉害。他的神经始终紧绷着,巨大的压力像一座山一样盖在他的肩头,几乎要将他掩埋。
“慎思,”羽鸿意喊他的名字,喊了两遍,“慎思?”
慎思这才反应过来,抬起了双眸。
“别这么紧张。”羽鸿意道,“我知道你的心情,但过度的紧张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影响你的判断。”
“我明白,”慎思摇了摇头,声音很低,“我明白……”
“但你做不到。”羽鸿意将汗湿的头发拨到脑后,叹了一声,“你害怕这个林子。昨晚一进来的时候,你就害怕了。遇到那些山匪的时候,其实你松了口气吧?逞强也没用,我看得出来。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害怕这里,但是你才十五岁,我说过,你有恐惧的权利。喊出来哭出来都没关系,不用这么逼着自己。”
慎思皱眉,“我哭了喊了,出事了难道你顶着?”
“你说这句话,就说明你现在还不了解我。”羽鸿意笑了笑,“以后你就知道了。别看我这样,其实我真的是个特别值得依靠的人。”
慎思将目光撤回,不置可否。
“如果你一定要逞强,那就看开一点嘛。”羽鸿意又道,“不就是山林吗,不就是凶兽吗,有什么好怕的?你姐姐进来了也不一定会出事啊,一定能顺利救回来的。来,先在心里把这些话和自己说一百遍。”
这个少年沉默地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开口,说了一件事,“我以前认识一个人。他很强……真的很强……比我,比你,都强得太多了。”
“哦?”
“后来他试图穿过一片山林,结果死在了里面。”
羽鸿意被噎了一下,又笑了笑,用兽角拨开挡在眼前的树枝,“原来如此。他和你很亲近吧?”
慎思没有回答。
“我这里也有个故事。我以前呢,认识好几个朋友。他们谈不上强,甚至可以说是很弱了,我那时也和他们一样弱。我们一起从一个地方逃出去,跑了很远。”羽鸿意又道,“然后他们全都死在了路上。”
慎思猛地再看向他,目光中充满意外。
“总共十二个人,只有我活了下来。”羽鸿意笑。
“这是你相信自己命大的理由?”慎思眉头皱得越发紧了,“这是你夸耀的资本?”
“不,”羽鸿意道,“这是我所背负的。”
慎思的话语又止住了。他看着羽鸿意的背影,眼中目光变了又变。
羽鸿意还欲和他说些什么,同时手中兽角挑开挡在眼前的另一丛树枝。挑到一半,他这动作却猛地一顿。
“心里放松些了吗?”他忽然问。
慎思一愣,还在思索这话是什么个意思,就看着羽鸿意一下将眼前那树枝折断下来。
树枝后所露出的画面里,一片衣角正落在地上,看布料正是晴思所穿着的那件。
慎思只觉得脑门嗡地一响,整个人就要朝那布料飞扑过去。
羽鸿意连忙伸手,扯着他的后领,猛地将他拽了回来。
“你……”
羽鸿意摇了摇头,将手中树枝甩了出去。
啪唦一响,树枝却没掉到地面,而是被牢牢沾在了半空之中。同时空中几道细芒一颤,总算叫人看出了端倪。
有许多极细的透明丝线正横在两人眼前,将前路全数笼在了丝网之后。
慎思退到了羽鸿意身侧,脸色难看到发黑,额头上滴下了汗。
“蜘蛛吗?”羽鸿意看着眼前蛛网低声自语,兽角已经被他横在身前。
慎思也取出了腰间匕首,指尖扣住尾端的钩环,将索线拉出。就在刚做好准备之时,眼前蛛网又震了一下。
几乎同一个刹那,一道黑影从树冠荡下,狰狞的口器像一对巨钳般袭向两人头顶。慎思匕首脱手而出,将那口器砸得偏移开来,整个人更是猛地往后一跃,避开紧随而来的毛绒虫足。
羽鸿意也握住兽角挡住一击,定睛打量着出现在眼前的东西。
还真是蜘蛛,一只长得足足有成年人高的蛛型凶兽。
慎思目光沉如黑夜,手中匕首甩出锐利的弧度,索线缠住巨蛛一足。羽鸿意兽角猛地扎进那虫足的关节处,利尖狠狠一挑,只听咔嚓脆响,巨蛛发出刺耳的鸣叫,这一足便再也无法动弹。
两人抓住这难得像样的默契,配合间弄断五六只足,又利用巨蛛的躯体将那层层丝网破开一个大窟窿。而后他们便不再恋战,抛下此蛛继续往前冲去。
羽鸿意看了慎思一眼。
真正实打实地战斗起来,这小子倒是看不出之前那些惧怕与紧张了。但他整个人依旧紧紧绷着,比之前绷得更狠。
“不是独行的凶兽。”慎思咬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