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琉想骂人,但是找不到一个不太好的语言来形容周子舟。他本来觉得站在周子舟面前,自己是趾高气扬的那个,是更加骄傲的那个,但是现在突然觉得,自己才是更没用的那个,是随时可以被放弃的那个。
他既愤怒又无助,既想摁着周子舟打一顿,又想摁住周子舟偷偷亲一下。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想放弃,又想垂死挣扎。他想装作毫不在乎,又想低声下气求周子舟在乎一下自己。他听见身后周子舟追着跑过来就更加来气,既然会追过来,说明多多少少还是在意他,可是并非那种在意,只是把他当朋友,不是他想要的喜欢。
那么有什么用?
周子舟气喘吁吁地跑到乔琉身后,刹住了车,小声叫了句:“乔琉,你没哪里不舒服吧?”
果然,还是为了他的病。那该死的心脏病。如果没有心脏病呢,周子舟怎么会追过来呢。乔琉站住了脚步,却并没有回头,他眼眶逐渐发红,和眼睛里的肿胀红血丝一起,令他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没哪里不舒服,你要是为了那个合同才跑过来问这么一句,那大可不必了。”乔琉哑声说。
“我不是为了合同。”周子舟如鲠在喉,被乔琉这么一句话怼得说不出话来,他喉咙干涩。
“我懒得去管你为了什么了,周子舟。”乔琉心里那块被刺伤的地方根本没办法好起来,因为得不到任何回应,所以伤口越撕裂越大,他转过身来看着周子舟,但脸上面无表情,脸色是白的,嘴唇是白的,只有眼眶是通红的:“我现在不管了,我现在根本不想管那个合同的事情了。”
乔琉越是难受,就越是想要刺伤周子舟一点,他竭力说道:“你走吧,别来烦我,我不想看到你。”
医院外面人来人往的很多人,住院部旁边操场上还有人在打篮球,篮球撞击篮板发出热闹的响声,还有人鼓掌。但是这么嘈杂,周子舟却跟只听见了乔琉这么一句话似的。
好像只有这么一句话,一下子灌进他耳朵里,如同一盆冰,拽着他心头一同沉下去。
他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那是什么意思?”周子舟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看着乔琉,固执不休。他吸了吸鼻子,感觉鼻腔也有些酸了。
他话音刚落,篮球场那边的篮球就突然不小心飞了出来,直直朝着他们这边砸过来。还有一段距离,周子舟愣了下,没反应过来之前,乔琉拽了他一下,似乎是下意识地,把他往后面拽了一步。于是篮球擦着两个人飞过去了,撞击在墙壁上,又弹了远。
乔琉喉咙动了动,视线在周子舟脸上上下逡巡一圈,仿佛是松了口气一般,神情松了松,可随即又有点疲倦。他撇开头,像是不想再看到周子舟一样,盯着医院那堵墙,脸色冷漠。
周子舟怔了怔,心里情绪翻涌。
“乔琉……你是不是今天不想看到我,那我明天再来。”周子舟说,他有点茫然,因为乔琉刚才那句话,和那种神情。
话还没说完,他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下,是震动,周子舟下意识地拿起来,并没有打开手机,但是短信已经出现在屏幕上,是他奶奶拜托村长给他发的短信。内容大致是告诉他最近家里高速公路修路的情况。
乔琉睨了眼,却什么也没看到,眼睛只死死盯着手机屏幕上一闪而过的“高速公路”四个字。他突然冷淡地嘲讽笑了一下:“怎么了,你们那边每天修路的状况都要和你汇报?因为你是大功人?”
周子舟装作没听到他话里的刺,他口干舌燥,心里发慌,解释道:“不是这样的,家里那条路最近停止修了,因为天气原因,所以发短信告诉我一下,让我别担心。”
“停止修了?”乔琉冷笑道:“你不会怀疑是我从中作梗吧?”
周子舟急了,说:“我——”
“算了。”乔琉打断他,眼神垂下去,神情显得疲倦而落败,说:“算了。周子舟,我认真想过了,我们做不成朋友了。因为我就是这么个人,自私自大,我讨厌任何欺骗利用我的人。所以,我们还是别做朋友了,以后你家里修路那件事情,还是继续。因为你对我示好的那些,一条路还给你,应该够吧。”
周子舟:“……”
他看着乔琉,心里简直慌到了极点,好像有什么握不住,正在从手中溜走一样。
到处都是嘈杂一片,但乔琉什么也没办法听到,他如同被浸在冷水里,心里压了什么沉甸甸的石头,难过得快要爆炸了。他有一瞬间都要分不清自己说的究竟是气话,还是真的想要自暴自弃地不去喜欢周子舟了。他明知道他做不到,但是伤人的话还是说出口:“如果我们不能做到两不相干的话,周子舟,一看到你我就觉得自己挺可笑的。”
何止是可笑,简直是自取其辱。
他还以为周子舟喜欢他呢,以为了那么久——落在周子舟眼里,肯定跟个傻逼似的。不止傻逼,还有病。
乔琉伤心透顶。
周子舟缓了口气,才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道:“对不起,我真的很愧疚,我不是故意……”
这句话激怒了乔琉。
不是故意——他不给周子舟解释的机会,嘲道:“不是故意的?难不成有人逼着你签合同,难不成在你认识我之后的那么长时间里面,有人堵着你的嘴巴,让你不要主动向我坦白吗?”
可是他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