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自横曾警告过他,轻易不能动用禁术,轻则经脉受损,重则折损寿命。
但是大道苍茫,他不过就是天地间一只小小蝼蚁,有失,才有得。
“有些事,拼一拼才会知道结果。”孟七七道。
“我明白。”风轻轻吹过,陈伯衍在孟七七的眸中看见自己的倒影,那是纯粹而清澈的。
我明白我回来得有些太晚了。
我明白你不是一个愿意处处依靠别人的人,向死而生、不顾一切,我不如你。
“可是,你也该给我一个为你出头的机会,小师叔。”陈伯衍无奈。
“就像从前那样,我动口,你动手?”孟七七想起往事,嘴边泛起一丝笑意。
“陈芳君永远为您效劳。”
“那就请大师侄——为我守一辈子的夜吧。”
末了,孟七七又调侃道:“你可以尽情地打坐。”
与此同时,防卫司大牢内,孙涵与顾明义单独对坐。
顾明义眉头紧蹙,担忧地道:“将军,我们真的要这么做吗?会不会节外生枝?”
孙涵垂眸望着手中的陶瓷茶杯,道:“你知道吗?就在刚才,赵海平那个匹夫终于打开他那道竹篱,往宫里传了话。”
“你是说……”顾明义吃惊。
“不lùn_gōng主殿下是否还有后招,这防卫司,恐怕已与你我无缘了。”孙涵道。
“可是、可是这不公平!凭什么他赵海平一来,就要剥夺我们的一切!”顾明义腾地站起来。
“你还不明白么?因为他是赵海平。二皇子那个蠢货,非要将孟七七扯进局中,害人害己。”
“将军的意思是……赵海平是因为孟七七才出山的?他怕孟七七在二皇子这件事上受牵连,所以才出山了?!”
孙涵微微眯眼,道:“否则你以为昨夜陛下为何不表态?他恐怕就是在等赵海平向他低头。”
“这、可这……”顾明义瘫坐在地,他想不明白。他们为陛下鞍前马后,手上沾了多少献血,难道陛下真的能不念一丝情意地为了一个赵海平而将他们舍弃?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孙涵沉声道:“孟七七与赵海平是一路人,我们必须各个击破,才有一线求生的可能。公主府、唐察,或许都能成为我们的助力,端看我们怎么做。”
第113章 欺与骗
玉林台, 一道足有巴掌宽的剑痕沿着台阶而上, 斩开玉石的平台,斩开高阁上飞翘的屋檐, 一直延伸到高阁最顶上的那颗翠绿宝珠。
孟七七循着剑痕拾级而上, 直至站上平台, 仰头拿手比着那颗遍布裂痕的宝珠,试图追寻周自横的足迹。
这一剑, 斩得可真够放浪形骸的, 只是剑势还是在最后收住了。
持剑的人似乎心软了,否则这一剑下去, 玉林台早已灰飞烟灭。
“可惜高阁不倒, 人心易散。”孟七七又望向如今高阁的大门, 门口洞开着,没了往上的阶梯,却往下通向幽深的地牢。他仿佛还能听见从地底传来的呼救与哀嚎声,伴着阴气, 寒彻心扉。
负责戍卫玉林台的军士一早便注意到了二人, 如今玉林台在颐和公主管辖之下, 于是早有人跑去公主府禀报。余下的,却也不敢对孟七七二人做什么。
“你把地点选在玉林台,可有什么用意?”陈伯衍问。
“当然。”孟七七蹲下来,伸手抚过地上的剑痕,仔细感悟着其中可能还残存的剑意,道:“我虽拜老阁主为师, 但其实只挂了一个名头,我的招数路子、打斗风格,基本都承袭自周自横。只是我跟随周自横的那几年,根基太差,许多东西都来不及领悟。后来他将我送回剑阁拜师,本来说好了过一段时间就来接我,可惜他却失踪了。若我能从这道剑痕里感悟到一丝剑意,对战时便能更有把握。”
“而且……这里曾是他斩剑处,没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适合迎战了。”
语毕,孟七七干脆盘腿坐在剑痕旁边。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面对随时可能到来的挑战,放心地闭目打坐。
因为有陈伯衍在。
陈伯衍持剑站在他身侧,垂眸看着飘落在他头顶的一片落叶,神识缓缓张开,将孟七七小心翼翼地包裹在内。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孟七七却不由慢慢蹙眉。难道这道剑痕中所有的剑意、所有属于周自横的情感,都已经被经年的雨水冲刷干净了么?
不应该啊,不过才十年而已,那可是周自横饱含感情的一剑,不可能被天地冲刷得那般干净。
他一定是忽略了什么。
周自横曾告诉他,一个好的剑修,即便手上拿的是一柄粗制滥造的钝剑,他使出来的剑招也一定是有灵性的。
因为剑无情,人有情,剑随心动,其意长存。
所以,他一定忽略了什么,亦或是……这剑意被什么掩盖了?
孟七七慢慢、慢慢将神识探出,他能感觉到陈伯衍在周围为他布下的防御,但那层防御对他来说形同虚设。
陈伯衍对他是不设防的,他的神识轻而易举地穿过陈伯衍的神识屏障,扩散开来,直至笼罩整个玉林台,而后从半空眺望整个剑痕。
这种感觉十分玄妙,与陈伯衍神识的交融让他感觉自己并非孤独一人,以往每次神识脱离ròu_tǐ后遭受世间之风吹拂时的不安感也荡然无存。
他无比清晰地看见了那道长长的如疤痕一般的剑痕,被割裂的玉台,脱去了红漆、瓦缝里蓄满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