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过万,列队而立。
映碧向来以军治国,以矿养民,军纪严明不容违反,违者格杀勿论,法不容情。如此深夜之际,在京畿城都,动用这么庞大的兵力,显然还是头一遭。
而后,指挥使一声号令,众士兵整齐划一地跪倒在地,行动之间,碰撞出一连串冰冷坚硬的甲胄之声。从那甲胄声中,碰撞出的,是属于战场男儿的雄浑豪迈与傲骨铮铮。
叶邵夕躲在街巷暗处,远远窥到此景,不禁跟着心神一荡,一种从未有过的豪情,顿时在胸膛内驰骋激荡,令他久久无法回神。
苍茫战鼓,落日烽烟,大丈夫生于乱世,自该持刀浴血,从戎杀敌,就算挫骨扬灰,只要不负此生,百死无憾!
“怎么?你喜欢上战场?”
林熠铭跟在他的身后,见他眼眸中光芒四射,分外激动,不由莞尔一笑,随意问道。
此刻,叶邵夕背着受伤昏迷不醒的周亦,与林熠铭已从客栈出来有一会儿了,他们正寻着方法出逃。朝廷动用军队挨家挨户地搜查,想来不一会儿便能查到那家客栈中去,二人想着那地方不宜久留,便想借着夜色逃出城去。此刻,他们正躲在一条黑暗的街巷中,在暗处观察着映碧军队的动向。
叶邵夕听罢林熠铭所言,一怔,也不知是什么表情,沉默半晌,最后才低低地道:“我身份如此,不尴不尬,战场,军队,早就不想了。”
林熠铭闻言,嘴角却微微勾起,露出一个不置可否的笑容。
二人说话的间隙,只见刚刚那几名纵马飞奔而过的武将已先后到达目的地,他们跳下马背,跪在马头处,叩首等待。
夜黑风高,浓云密布,天上明月时隐时现,偶尔光华乍现,映照地上一片紫云铁甲,闪出寒光一片。
火把慢慢燃尽,流月随云隐没。
不知过去许久,才听黑暗中缓缓响起一阵车轮转动的声音,清晰凄厉,由远及近,在这极其静谧的夜里尤为突兀。
林熠铭见状,眉目一沉,脸上嬉笑的神情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竟是异于平日的凝重。
浓云未散,黑暗深处,许久之后,才见一辆双辕马车缓缓驶出阴影,现出真颜。
只见,领头的是四匹高大骏马,它们通体雪白,四蹄墨黑,皮毛光滑柔顺。而车身之上,则是雕刻着山河日月,地理汗青,华夏巍巍,一派将相之气。
“臣等恭迎大人!”
众将见状,不由面色一凛,赶忙低头叩拜,不敢呼吸。
那马车前方坐着一名车夫,虽年纪不大,但面目威憎,身形魁梧,右颊处一道伤疤十分狰狞,更是惹人十分害怕。
“那个车夫,太阳穴出青筋鼓动,显然内力身后精纯,实力高强,一看便知是个高手,不可小觑。”叶邵夕见状,忙压低声音道。
“车里的人是谁?他们既然叫大人……京城里有这样的人物,我怎么从来不知?”叶邵夕说罢,又不由奇怪道。
然而林熠铭听罢,却是眸光一寒,眉目拧起,厉色隐现。
可一旁叶邵夕却并未注意到他的异样:“你出身世家,官场比我熟悉得多,这人会是谁?你听没听说过?”
“闻所未闻。”
来者是谁?究竟何许人物?竟让三军将领低头叩首,面露惧色?天子脚下,还有谁可以如此胆大包天,包藏祸心?而朝廷之上,又有谁有能力可与宁紫玉一同比肩?不落下风?
无数的谜团在叶邵夕心里越滚越大,如果不是那声“大人”,他直觉马车上的该是宁紫玉。可若仔细辨别,那车身上的雕纹成色,棱角样式,虽雨哦气吞山河,泽披乾坤之相,但就颜色来说,并非皇室御用的明紫之色。由此看来,此人也并非什么皇氏宗族,只不过是位高权重的一位官员罢了。
马车终于慢慢停稳,车夫一脚跳下前座,眉目低垂,躬身弯背,一横臂将帐帘撩开。
车内深处,隐约只看得见是一团黑影。那黑影不动如山,稳坐如钟,半晌未言片语,似在闭目小憩,运功调息。
只有他发上银冠,在黑暗中,隐隐闪现出一明一暗的光泽。
“大人恕罪,臣等无能,抓住云阳山叛党一名,却不幸让其逃脱,请大人……责罚!”
众将咬一咬牙,索性开口领罚,跪地求饶。
不知过去多久,才听马车中有人低低一笑,道:“各位将军好本事,居然连一个叛党都看不住。”
那人这声笑,虽如沐春风,低沉好听,却也隐隐喊着不知名的压力,让人不得轻松。
“这么长时间……竟是……小瞧你了……”
谁知,隐在巷中的林熠铭,在听到这人的声音后,竟是颇有兴趣地勾唇一笑,眼眸精光闪烁,灼灼其华。
“林熠铭……”
而此刻的叶邵夕,虽与林熠铭并肩而处,但观那人现下反应,却是让叶邵夕心里一窒,不知为何,一时间,他只觉得他与那人越来越遥远了。
“那叛党逃脱不久,臣等定当竭尽全力,相信一定能在天亮之前将其抓获,请大人放心!”
夜色甚深,乌云渐渐散去,天上明月展露一弯,在云雾中浮动。
“如此深夜,还要劳烦几位将军,下官不才,愿助将军们一臂之力。”
众将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
“如何?还是下官,惊扰了各位将军办事?”
“岂敢!久闻大人武功卓越,雄才伟略。平日在朝堂上一睹大人文采,论世阐理,无不惊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