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转阴煞大阵是崔泠自行布下的,他以自身为阵眼,以天下修士为祭,不过是他等不及了,想要早早摆脱我罢了。”
“……不是你?”
轻轻三字,云清唇角绽开笑意,温软而妖冶,愉悦回答:“只要有我在一日,他便永远受到桎梏,无法飞升。无论是我死,还是交出界心,或者干脆整个世界化为荒芜,我想都是他想看到的。他那性子,你该比我清楚才对。”
阁楼下的九叶青焚树生的格外茂盛,将星光全部遮挡,连同金瑶衣脸上神色也模糊不清。
云清却明白,金瑶衣面容上并无动容之色。
“至于世界裂缝……”云清歪了歪头,金色花瓣自枝头滚落到他的发髻上,他轻声笑道,“这道裂缝并非我造成,甚至我还尽心尽力修补了数千年,难不成也要算到我头上?”
金瑶衣脚步微不可查的停顿。
云清近乎委屈的控诉:“天道宗主年岁尚轻,心怀仁慈,善恶分明,我下了开战的命令,不再承受世界裂缝的痛苦,崔泠又是我手下,所以是我之罪,我是罪魁祸首。”
“阿瑶,你不是他。”
金瑶衣站在层叠花下,前头似乎被清理了一番,并无簇簇花枝,小道完完全全浸在雪白清晖之中。
只要一步,她便能踏出这片阴影,却又因为云清的话停顿。
“为什么也觉得我错了?”
浓郁缠绵的香气随着夜风游荡于整个暗城,猛的吸入鼻尖,一时间却并不觉得好闻,仿佛堵着什么似得闷。
“修补世界裂缝的痛苦,我承受了数千年,那种痛苦钻进骨头,刻入灵魂,时时刻刻,没有一息停歇,我觉得我很能忍,可是一到月圆之夜时,我连眼皮子都不想眨一下,只想一直沉睡,因为那样会好受一些。”
“很疼吗?”
“疼。”云清歪了歪头,过于好看的面容上浮现忍痛之色,声音却又甜又柔,“很疼,疼了几千年。”
金瑶衣身躯微微前倾,一角纱裙落在月色之中。
云清恍若未觉:“我杀过很多人,亲人、师友、无辜者、罪大恶极者、凡人、修士……我是个罪孽深重的魔修,可是也是我救了天虞界数千年。”
他轻柔的质问:“因为我不是个好人,因为我现在不想承受那份痛苦,所以我先前做的一切都被忽视,所以一切都是我的错吗?真不公平啊。”
金瑶衣咬了咬唇,隐于阴影之中的面容浮现苦笑:“再说下去,我就要被你说服了。”
“我没打算说服你。”这一刻,君临众魔域的贤者仿佛依旧是金瑶衣身边那个柔软而无害的少年。
他抱着大捧金色花枝,抬步向着金瑶衣迎去,仿佛只是想把这捧九叶青焚花送到金瑶衣指尖。
因为金瑶衣说过,这花真美。
“阿瑶,是不是只有我生不如死,才是对的?”
“如果是这些,你没错。”金瑶衣轻叹。
枝叶沙沙作响,脚步声时深时浅,云清靠近金瑶衣时,脸上浮现适宜的惊喜之色,抬手想要递上花捧。
“阿瑶。”他轻柔而愉悦的呼唤,眼中化开清晖一般的笑意。
金瑶衣话音一转:“可是若是因为你而导致整个天虞界崩塌,无数无辜的生灵毁灭的话,这错无论如何也该算在你头上。”
云清捧花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金瑶衣一步上前,踏出阴影,红缨枪尖点亮了火焰。
“我是来说服你的,可是我说服不了你。”她抬头,略带零散的发丝下,一双眸子仿佛蒙上了氤氲水雾,细细一瞧却发现,那不过是夜间薄雾罢了。
云清嗤笑:“我又何尝能说服的了你?你看,你就说了那么几个词,我絮絮叨叨说了那么多。”
“那就不用说了。”
星点火焰落在金瑶衣眼中,转眼燎原,那是红缨枪上环绕的真火,在这么亲近的距离下,金瑶衣持枪的手又稳又狠,长枪凶狠而霸道。
云清未动,手中的大捧花枝便因强势尖锐的枪刃而冲散,枝干裂开成粉末,花瓣铺展了两人脚下的地板。
“既然你不愿意承担,那就不要承受了。”金瑶衣舔了舔唇,一字一句回答,“我倒想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云清眉眼弯弯:“原来你想要界心?”
“没错!”紧接着补充,“想要什么,我自己来抢。”
青铜鼎从天而降,九条火龙缠绕鼎身,利爪率先冲向云清。
云清手背上落了一片花瓣,他屈指一弹,花瓣穿过火龙,贴上了青铜鼎身。
“咚——”
青铜鼎暂缓了下降趋势,最后干脆僵在了半空中。金戈相撞的声音一圈圈扩散,直入耳膜,激的人气血翻滚。
一抹玄影退后,红缨枪直追而上,以霸道无匹的姿态,在青金石地面划下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痕。
无比同时,乌云遮蔽星河倒影,厚重的云层间,雷霆若隐若现,仿佛随时伸出爪牙的猛兽。
容丹桐不知道何时站在了三层阁楼的屋脊之上,红衣猎猎。
真火领域率先压下,雷霆领域上前助威,将此处铸就成密不透风的牢笼,将云清锁在其中。
空中响起凌厉鞭身,容丹桐捏紧白骨鞭横扫而去。
在蜃兽幻境中,云清擅长的是灵剑,可是他两次同傅东风交手,却是一手熟练的御星术,那么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将群星遮掩,再两人围殴总没错。
强势混乱的灵力炸开,一团黑影撞上阁楼,三层阁楼瞬间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