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戎让他坐沙发,说这个软。
他也知道赵远阳是个懒骨头,喜欢窝在沙发上,他却不习惯软的东西,所以家里沙发,都是给赵远阳准备的。
比起刚开学,赵远阳的进步已经非常大了。霍戎先把他那些不懂的题目给他讲了一遍,接着在他试卷、练习册、书上,挨个勾题,“这些题你重点看看。”
赵远阳问为什么,霍戎说是因为典型。
“还有这几个公式,要背下来。”
他似懂非懂,点头,“哦,那我晚上睡觉前看。”
霍戎又道:“语文书背回来了吗?”
他点头,“背回来了。”
“会背沁园春吗?”他看了赵远阳的考试题,有默写。
赵远阳哑巴了,垂下头,硬着头皮道:“嗯……会一点点。”
“那背给我听。”他声音很温柔,比老师温柔多了,吹拂在耳边,特别痒。
赵远阳心一跳,嘴里慢吞吞开始背诵:“《沁园春·长沙》……”声音从这里,就开始弱了。
他不会。
他面露赧色,恨不得钻进地缝,明明老师上课抽他起来时,他都能面不改色地说一句:“我不会”。
但到了霍戎这里,他就觉得自己太不应该了。
也没几个字,怎么就背不下来了呢?他不是试过,可脑子是空的,无论背什么,一秒工夫就能忘光……字虽不难,但凑一起他就不懂意思了。
“阳阳。”霍戎叫他名字。
“在!”他抬起头。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霍戎道:“别的不会没关系,先把这句背下来。”
赵远阳发问:“为什么?”
“因为这句是名句、是考点。还有你们的课文《雨巷》、《再别康桥》和《大堰河》,这三首诗的考点是……”
不过赵远阳也是三天晒网两天打鱼的典范,当晚看了一遍戎哥勾出来的那些“典型”和“考点”,后来就基本不再看了。
霍戎是知道他脾性的,不厌其烦地给他讲,翻来覆去就是这几个类型的题,唯一不同的就是题里的数值。
晚上还会抽他背诗。
按理说,这么大量地做同类型的题目,很针对性地背诗,再笨也会发觉到没对。可赵远阳就是没发觉,只是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聪明了,咋全会做,还能做得全对。
帮赵远阳关了灯,霍戎突然问了句:“阳阳,腿上的伤好了吗?”
赵远阳下意识就在黑暗里应了声:“差不多……”话还没完,他声音就倏地停了。
霍戎平静地嗯了一声,他的轮廓站在在门口的灯光那里,身材高大,眉眼深邃,“上完药再睡,我不帮你关灯了。”说着他将房间里的灯重新打开,这才替他关上门。
赵远阳躺了会儿,心想他怎么又知道了?
无解。
他从被子里爬出来,找到医药箱,脱了睡裤潦草地上一番药,关灯,钻进被窝,一气呵成。
赵远阳睡了,霍戎还得看书。
高中文言文、诗词、作文,是他从未接触过的东西。他没被要求过学这种东西,自己也不感兴趣。
所以刚开始看会稍微比较费劲,但几天看下来,霍戎差不多已经吃透了。
教教赵远阳,是完全没问题的。
第二天是中秋,还是餐桌上的月饼提醒了赵远阳,他才知道的。
本该团圆的日子,他家人都不在了。
他在周家从没过过中秋节,但往年,他父母都还在的时候,是有过节日的习惯的。
他父母都忙,但是中秋的时候却无论如何都会回家陪他。有次赵远阳听见父母谈话,母亲说学校打来电话,他逃课的事被通报家长了,加上成绩还特差,就以为是不是因为他们疏于关心导致的。
父亲就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要给他最好的环境,最优渥的物质条件,何况公司处于上升期,哪里腾得出时间……”
母亲道:“我爸他想接走远阳,不然……”
过了几天,这件事就落实了。
月饼是他喜欢吃的蛋黄,是家里的西点师傅手工做的,饼皮沾着芝麻,图案是嫦娥奔月,颜色金黄。
吃到嘴里却有点涩,叫他眼眶湿润。
中秋节的到来,意味着赵远阳的假期余额不多了。这些天里,魏海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要他出去玩,赵远阳都以要做作业为由,堂而皇之地拒绝了。
他刻苦学习的模样全落在霍戎眼里,赵远阳对数字没有敏锐度,算数慢,稍微大一点的数字他就会糊涂,一边做题,他还一边抱了个计算器,滴滴滴地按着。
霍戎看他辛苦,让他休息一下。
赵远阳头也不回,“我这儿马上就完了。”
国庆假期一完,返校的头个星期四、五就得考试。赵远阳准备考个厉害点的分数,吓死魏海。
霍戎看了眼时间,声音不容置喙:“再学十分钟,过十分钟我来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