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渐染上了些许黯淡,殿外停留的车舆等来了要载的主子,风掀起四周的纱幔,又掀起殿内的帘幕,慕容冲默默地注视着最后一盏烛火被熄灭,周围陷入了一片茫茫让人心慌的黑暗,指尖微动,贴着谁的掌心轻擦,熟悉的怀抱便又紧了紧。
人心,贴着人心。
还能信谁的话呢?
眼前一度的朦胧渐渐变作心底的轻颤,恍惚不知过了多久,曾经安然依偎的胸怀,如今连温度都不曾记得,却是在慢慢地熟悉最厌恶的点滴。
就像是忘却了遥远的最亲近的人的模样,却在天长日久地记忆眼前本该是疏远的。
人心应该就是这样冷酷,忘记不该忘记的,又记住不该记住的,不受控地信任不该信任的,不信任本该信任的。
榻前的铜镜该是就摆在那一处,他从来不爱在此长作停留,因为镜子古怪,里面的人有时是自己,有时又不是自己,白日慕容箐也曾将精致的胭脂盒打开,又将黛融在笔尖,从这面镜子中欣赏着自己的容颜,不知是不是也时常照不出自己。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而我会保护好我。
第六十九章 孤
襁褓中的婴儿伸出肉乎乎、粉嫩嫩的拳头,在浓秋干冷的空气中胡乱地挥舞着,一缕淡淡的茶叶味道逐渐在室内弥漫开来,腾起的雾白色香气徐徐地萦绕指间,像一条轻盈薄敲的纱,穿入银针,被缝进精良的绣布。
“如何一双妙手,今日疮茧横生,可惜了。”
蓦地闻言轻颤,食指指肚一阵刺痛,立即滚出鲜红的、豆大的血珠子,针线落到脚下,像从长裙中露出的尾巴,收手间拇指从速擦过,便抚平成斑驳黯淡的血迹,掩在袖中,便如受惊的狡兔入洞。
“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