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等等,皇上。举荐慕云门的人是臣。”
天子脚下三公座上的梅馥却发声了,鹰目停驻在慕云门身上,波澜不惊。
这下,皇帝、御史大夫、太尉三人都露出更加震惊的表情来。梅馥推荐慕云门,太阳从西边了是吧?!
“看哪!宿主!吾所言不假,梅馥帮腔了!机遇之功啊宿主!”
慕云门识海里的一沙语气激动万分,仿佛看到了一记精彩绝伦的压哨球。
梅馥出声维护,同时震惊的还有俯首跪拜的慕云门,只是无人见到自己的表情,如果见到,严肃如梅馥估计都能当朝在殿上笑出声来。
“......梅丞相,卿是为何......?唉,表舅先平身吧。”
见到竟然是自己得力能臣梅馥送这慕家人上殿,祁礼瞬间有种被背叛的感觉,五味杂陈。
“谢皇上。”
慕云门起身,尚跪在地上,对面的梅馥眸子深深看了自己一眼,然后朝皇上禀告道:
“臣是认可现在慕云门可以对皇上有所助益,才作为举荐者推举他来镜谏殿上,您也知晓他在化解封国势力上很有建树,皇上不如先听听慕云门有何高见如何?”
想必这些台词,梅馥自己都预想过了,柔顺又简洁劝导祁礼,十分有说服力。
此刻,男人耳畔的声响,除了听到殿上这些位高权重的交流声,还有胸腔传来轰鸣作响的心跳,只是慕云门伪装平静,就如镜面般的湖水。
“......也行,表舅,请吧。”
祁礼剑眉微蹙,精致的薄唇微抿,难得梅馥竟然没站在自己这边,只能把怨念压在心底,再坚持下去就显得蛮横了。百善孝为先,慕云门好歹是自己长辈,做太难看,在天下人心中亦无以为表率。
“是,皇上。”
慕云门淡淡颔首,停顿一会儿后缓缓道:
“继孝安帝、成帝将封国的募兵、铸币权回收至皇权下后,引发五王之乱,虽然最后斩首叛党,却也元气大伤,因此廉帝时期,一直采取温和放任的态度,一边安抚封王一边缓解矛盾,因而在先帝过后,不少封国从战乱之中回复过来,甚至有些封国富足程度,已经媲美未央郡。”
“我认为现在应该对封王再次实施一些抑制之策,以免气高过天。”
祁礼点点头,总结殷朝过去的削封之策十分清晰,也抓到自己的隐忧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便是,有些封王即使没兵,但他们有钱哪!有钱就可以做任何事,包括买兵,即使封国每年纳贡纳税,向朝廷示意自己的忠诚,但皇帝图的是真正高枕无忧。
“表舅认为朕要如何做?”
祁礼问道,既要柔和安抚封王,又要切实限制封王全力,其中的平衡点是非常难抓取的。
“陛下可以下召,以增强宗族联系,入朝为官为由请众王的诸子中及冠者,一定比例进入未央城京。三人以内便一人,八人以内便三人,十五人以内便五人,无及冠者或不愿入京者,便以纳税代替之。一人每年白银三万两丁税,否则便视为违抗皇命,剥夺其王位,收回其封地。”
他语气平和说出核心,座上皇帝与三公都变了脸色。
这招说柔也柔,说狠也狠。
柔在于并无直接削去封王权力,只是让自己几个世子中入朝为官。狠在于这其实就是质子策略,美其名入朝为官,实则就是人质,要是封王敢谋反,几个儿子先拿来血祭一番。
而且,每年白银三万两!史无前例的重税啊!对于收税的朝廷每年有这笔重款,当然笑的开花,可被削肉削骨的只有封国的倒霉老百姓。
“白银三万两,此有什么妙处么?”
皇帝扶住下巴深思片刻,缓缓问道,对于慕云门的政见已经入迷。
“白银三万两这个条件,其实只针对富饶封国才算得上条件,如此有两点好处,一是能收敛一些富可敌国的封国气焰,二是令封王有民生压力,毕竟课重税,真正纳税的依然是百姓,如果选择纳税,暴动、叛乱,也算是朝廷帮他们埋下一个隐患,届时朝廷更有理由出兵镇压动乱,甚至由封国变成郡,回归皇权掌控。”
狠!这高明的后招,实在是太狠了!
很难想像,这么慎密的构思竟然出自于那个清瘦的玉衫男子口中,外表凡凡,语气平淡。
有句话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三年前的他,以令人惋惜的结局,如天机那朵最为绚烂的烟花,与垮台的慕家一同湮灭于皇权更替之中。可面前的慕云门,仿佛浴火重生的凤凰,重新站在了镜谏殿上,殷朝官场的最中心之处。
连盎眸色深深,表情阴沉,卫付钊则鼓励地对男人颔首,梅馥至始至终就是一抹不知意味的淡笑。
“这些王世子,入朝是要给什么官职为好?”
祁礼心中已经十分钦佩慕云门的政策了,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虽然以美名将诸子掌握在自己手里,可官制必须慎选,一旦让他们进入朝廷核心,来个里应外合不是更糟?
“禀皇上,我以为可特别设置一个朝廷与封国之间直接沟通的宗务司,掌各自封国之交通、水利、人口、农渔畜业等记录汇编定期放入华,同时,亦可令宗王诸子可代表众封王参与封国发展会议。如此,他们担任实则是封国与朝廷讯息传达人的职务,相信能安抚诸世子入朝的不满,也不会涉及朝廷政治核心。”
清朗的声音落下,也象征着自己策论的结束,殿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