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惟哈哈大笑:“初生牛犊的狂妄之言老夫听过不少。换作当今天子,倒的确是有那么些与众不同。”
赵祯也不生气,反将一军道:“南宫先生踌躇满志,只因稳操胜券,料定了今场比试也是武比,是也不是?”
此问一出,全场立时消无声息。所有人俱一愣,随后很快意识到被摆了一道。
冻结的气氛,众人的表情,赵祯突然有所领悟:原来只有在别人都笑不出的时候,自己才会是笑的最得意的。那样一个唯我独尊的瞬间,赵祯第一次感受到真正的得意。不过他是聪明人,懂得骄兵必败的道理。
“从一开始朕就说了这五场是比试,而不是打斗。如我大宋,守天下靠武,治天下需文。究竟是文是武,还真是费人思量。”
南宫惟不愧江湖高人,处变不惊,冷冷一笑,预备见招拆招。“就不知道万岁打算怎么个比法?”
“比试求得是公允。若是武比,朕有自知之明,即便捡再拿手的,如何能赢?再者,南宫先生乃当世高人,也不会接受这种没有丝毫公平可言的比试,不是吗?但若文比,捡别人不会的,也说不过去。既然先生同意让朕来选,那便是信得过朕,朕当然得想个彼此都在行又不伤和气的。顺便缓缓之前两场打打杀杀的戾气。先生以为如何?”
赵祯面容亲善,没有架子,言辞又很稳妥,不卑不亢。南宫惟听了只感觉舒心,几乎都快不记得对方乃是天子。
赵祯思忖良久,突合拢掌心,显然已有定案。
“就比……。”“比”字拖沓不绝,赵祯右手呈握笔状,在空中兜画两圈。
南宫惟会意,从怀中取出之前由赵祯处收回的画轴:“比这个?”
赵祯见那画轴好似见到宝贝似的露出一脸狂喜,指住画轴不假思索道:“就比这个。”
“画人?”
“不错。”见南宫惟也有所动,不禁大喜过望,“此画尚缺两人才堪完璧,先生补遗旧作,朕随兴涂鸦,如此比试岂不两全其美?”或许因为赵祯提议太过热诚,南宫惟反生疑窦,赵祯按耐情绪解释道,“这里当然也有朕的一半私心。嗜画者,无论如何都希望看见一幅好画功德圆满?于公于私,朕都想与先生比画比画。”
南宫惟看眼画轴,叹道:“也罢,这幅画轴失而复得,想必也是天意如此,要老夫完成此作。”想了想,又问:“比试的内容算是决定了。如何裁判胜负倒有些麻烦。此处多是习武之人,即使懂画也仅皮毛,何况都是当局之人,难保不会有所偏差、有欠公允。眼下上哪里去找个懂行的外人来作评?”
“何须外人?”赵祯指指南宫惟,又指指自己,“你我二人,如何?”
南宫惟抚掌大笑,毫不掩饰满眼赞赏之色:“妙!妙!”转身对柴文益道:“小王爷以为如何?”
柴文益道:“既然这场是南宫先生的比试,旦凭先生作主。”
乔天远闻言,向一旁垂手而立的韩孟非道:“孟非,去嘱几个师兄弟,让他们搬两张长案,还有拿作画的东西过来。”
韩孟非深鞠一躬,领命:“是师父。”
听韩孟非叫乔天远师父,展昭与白玉堂不禁对看一眼。当韩孟非经过他们身边,白玉堂突然道:“青城派的闻老前辈让白某问候他那转投他派的不肖徒儿。”
韩孟非猛然驻足,没有去瞪白玉堂,而是头压的更低,一脸愧疚心痛的表情没能逃过展白二人眼睛。
长案摆了上来,东西相对,南宫惟与赵祯同时互言一声“请”,遂挽高衣袖,走到自己的桌案后。
南宫惟一手扯散绑画的丝带,一手便是那么一扬,画轴顿时如瀑布泄流,由案的这一头展向另一头。与此同时单掌击向案沿,上头摆放的几方镇纸径自滑向画纸,将其固定位置。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优雅绝伦,让所有观人都忍不住大叫一声“好”。其中叫的最响的居然是赵祯,实在使南宫惟哭笑不得。
再看赵祯,也已选定画材。出乎南宫惟意料,赵祯铺在案头的不是纸而是一方薄绢。这倒也属平常,宋人作画多绘制绢上,一方面由于当时适合作画的纸较为昂贵,另一方面碍于纸张的吸水性强,若非长久惯用,也不甚拿捏笔墨化开的尺度,许多宋人墨守成规,于是也就惯在绢上作画。南宫惟当然知道赵祯绝非前者,至于是不是后者,直到看他毫不犹豫地取下一支小毫,提笔便画,遂才了然一笑,埋头己作。
作画讲究的是功夫与耐心,这作壁上观的都是些武夫,还算知道轻重,大气不敢出一声。窃窃私语终是免不了的。尤其像白玉堂这样附庸风雅之人便更耐不住了。他拍了拍展昭肩头,低声问道:“怎么样?觉得哪个更有胜算?”
才问出口,已经有七八双耳朵附了过来。连一向不爱凑热闹的封何竟也一脸愿闻其详。这让展昭忍不住笑出来,答道:“我又不谙画艺,如何知晓?”
一串嘘声,所有耳朵缩回去。
白玉堂讥讽道:“谁说懂画的就一定自己会画?别跟我说你不懂,比画的那两个,一个你主子,一个你师父,耳濡目染总也该通晓些皮毛吧?”
“如此倒略知一二。”
原本缩回去的耳朵突然又回来了,还连带增加到十几双。
展昭见此八卦情形,心里直笑得打跌,面上却是正经八百。
白玉堂道:“你师父的那幅,我瞧过一眼。如果我猜得不错,令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