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贫吧,”贺远喝了口茶,跟着坐下来,“找我有事儿?”
“你这话说的,非得有事儿才能找你?”唐士秋撇撇嘴,“这不是……我想你了嘛。”
“你快拉倒吧,”贺远抽了抽嘴角,故意把坐着的凳子挪远了点,“你再吓着我。”
“净伤我心……”唐士秋拿腔作势地点了他两下,转脸又问,“我说你这是干嘛去了?歇班了也不跟家,幸亏我吃完饭才过来,要不得多等大半天儿。”
“我还能干嘛去,上我师父家去了。”
“去一天?蹭饭还带早中晚蹭三顿的?”
贺远给他问得一阵心虚,闷头喝了几口茶,没言语。
“编 ,咱不急,咱有的是时间,好好琢磨琢磨怎么把话给编圆喽。”总归是做了十来年的哥们儿,唐士秋一看他那神色就知道他心里有鬼,先开口堵了他一句。
“…………”
“我说你是不是背着你妈干嘛了?我可问她了最近这些个礼拜天你都忙什么,结果你妈也是两眼一抹黑,嘛也不知道,她还以为你一直加班呢。”
贺远闻言心里头更紧张了:“你可别跟她瞎说!”
“你当我傻啊?”唐士秋瞥了他一眼,“不是,你就当我真傻,你先告诉告诉我,你这都忙什么了?”
贺远不吭声,垂着脑袋坐在凳子上,也不知是盯着什么看,空了约莫一分钟才含糊着说了句:“……就……去过你们学校几回。”
“找苏老师?”
“……嗯。”
这下换唐士秋沉默了,可没过多一会儿又开了口,语气也不知是疑问还是陈述,直接来了句:“这就好上了……”
贺远心口蓦地一空,很快又打鼓似的猛跳起来,他甚至有些不敢去看唐士秋的表情。就在今天之前,他还天真地以为自己跟苏老师在一起的事,只要过了他妈那关就能万事大吉,没想到眼下却连一个唐士秋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更遑论要告诉他妈了。
“我问你话呢?”唐士秋没等到答案,伸手捅了他一下。
“……你想让我怎么答?”
“实话实说。”
贺远又是半天没吭声,最后才从牙齿缝里勉强挤出俩字:“……好了。”
他实在没法再瞒着唐士秋了,再说也根本瞒不住,这人既然好端端地突然跑家里来找自己,那就是多少已经往那方面想了,就差亲眼瞅见自己点头了。
这回静了得有两分钟,唐士秋才深呼了口气道:“还真让我猜着了……上回在学校碰见你那会儿,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不是,你怎么突然就……先前不是还说有姑娘跟你表白么?”
贺远正要开口,又听着院儿里似是有动静,怕他妈突然进屋,便起身拽了下好友的衣角,朝自个儿屋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上那屋说。”
唐士秋会意地跟着进了里屋,关好门。
贺远往床边一坐,弓着背,胳膊肘撑在膝头,两手抵着额头,跟挨审被逼无奈的犯人似的撂了一句:“我就没喜欢过姑娘。”
唐士秋倚在门上,听见这话就全明白了,但到底是多年的好兄弟,这点事儿还远不至于影响哥儿俩的感情,只缓了半分钟,便又开起了玩笑:“诶,你没喜欢过我吧?”
贺远无语地瞥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贫……”
“跟你开玩笑呢,”唐士秋也坐了过来,紧挨着贺远,跟往常一样搂着他的肩膀,“我说,我真不是……瞧不起……我……”吭哧半天,“我怕你吃亏。”
贺远被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我吃什么亏?”
“怎么不吃亏?你想啊,那苏老师,就上回我跟你说的那事儿,你准定不是他头一个,他经验比你多,你这得算是初恋吧?他要是就跟你玩玩,你指定玩不过他,到时候你要真陷进去了,他再把你给踹了,你哭都找不着坟头儿。”唐士秋一口气把心里那点话全倒了出来,一下子觉得胸口舒坦了不少。
“…………”
“诶,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倒是言语一声啊。”
“……苏老师不是你说的那种人。”贺远沉默半晌,就说出这么一句。
其实唐士秋说的这些,他在睡不着的时候也一个人偷偷琢磨过,可琢磨来琢磨去,都觉得苏老师绝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或者说,是根本不屑于那样。说到底,在贺远心里,苏倾奕就是个完美的人。或许正是最初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印象太过强烈,虽然两人交往日子渐久,苏倾奕也不可能真像个神仙似的不吃不喝,可贺远始终觉得这个世上就没有比他再美好的人。
唐士秋见他半天就吭哧出这么一句,眼瞅着又走神,不由推了他一把:“先甭管他是哪种人,我这都是好心提醒你一句,你自个儿心里有点儿数。”
“我知道了。”贺远点了下头,又觉得好像哪儿不对,琢磨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胳膊肘怼了好友两下,“不是,你看我像吃亏的么?”
“看你这身板儿倒是不像,”唐士秋躲着他站了起来,“诶,怎么着?你跟苏老师……到哪步了?”
贺远就知道他得往歪处想,心说这不着调的德行简直跟自个儿车间那孟晓坤如出一辙,就这还大学生呢,想知道,还不告诉你了,于是故意抻着他来了句:“你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