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新初抢过纸巾,自己胡乱地抹着,头偏到一边不让孟新堂看。只有这时,她才有点像这个家里的人。
“我知道你委屈,等下次见着爸,你好好说说他,出出气行不行?”
“下次,”孟新初哽咽着反驳,“下次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特意问过他才定的日子,他跟我保证过一定会回来的。”
“嗯,是他不对,”孟新堂并没有再为父亲解释,只是想着哄好孟新初。毕竟天大地大,哭了的妹妹最大。
其实在他看来,孟新初已经足够坚强和懂事,这次也只是因为碰上了“婚礼”这么一个难得事,她才有了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孟新初又低着头擦了一会儿眼泪,才红着眼看着他说:“爸爸还应该陪我走第一段路,再把我的手交给那个大傻子呢。”
闹了半天,这丫头还惦记着这事呢。
孟新堂伸手将他抱住,笑得宠溺:“不怕,哥陪你走。”
孟新初闷在他胸口,估计早就把鼻涕眼泪都蹭干净了。
等孟新堂把孟新初重新送回了屋,新初坐在床上,非要让他进来再陪她聊聊天。孟新堂于是将屋里的懒人沙发挪过来,坐下来陪着她。
“你躺下说,不然你没准越说越精神。”
东扯西扯的,孟新初好像总有话说一样。在孟新堂第三次要她睡觉时,她转了转眼睛,问孟新堂:“哥,你以后也会到这种程度吗?工作忙又受限制,连家都不能常回。”
“不知道,”孟新堂思忖片刻,摇了摇头,“要看我有多大的本事。”
他说要看他有多大的本事,而没有提及愿不愿意。
孟新初揪了揪被子,犹犹豫豫地开口:“其实你和爸爸妈妈一样,有雄心壮志,有抱负。可是有时候我会特别不懂事地想,我不希望你也这样,我不希望我想找你们谁,想见你们谁都见不到。”
“不会的,”孟新堂向前倾身,温柔地看着床上的女孩,“没有那么夸张,爸是因为研究的东西太特殊,你看妈,不是你想找就基本能找到吗。就算有偶尔的封闭,也只是一段时间而已。”
孟新初却摇了摇头:“那我也不希望。你不懂。”她又看着天花板想了想,复而说:“比如,你结婚了,如果你的太太是个像妈妈一样的女强人,或者性格独立刚强一些还好,但如果是个像我一样的人,就拿我来说,我就会受不了。因为家里可能总是只有我一个人,我总是要等待,在有什么紧急情况的时候身边也没有帮忙的人,我会觉得特别孤单、无助。”
这话其实正中孟新堂的心绪。
他曾思考过婚姻是什么,他要用什么来构筑婚姻。而结果是觉得自己并不能保证它。他理应给予自己的妻子尊重、支持、爱护和陪伴,这些东西缺一不可,而当他以后的工作步入正轨,似乎除了第一样,他都无法保证。
他是一个对自己近乎苛责的人,无法保证的东西,他不会不负责任地贸然尝试。
“所以,我大概不会拥有婚姻。”孟新堂说。
他想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远没到停下的时候。
从孟新初的屋子出来,孟新堂到客厅里寻了手机。他在黑暗里又翻出了沈识檐发来的盛夏,躺在沙发上看了很久。
聊天框停在“静候佳音”上,他放下手机,对着寂静的夜晚,思想周游一圈,还是没能寻到“佳音”的影子。
孟新初婚礼前两日,一条军事新闻在清晨席卷了全国。孟新堂收到了一条新闻评论的截图,来自于沈识檐,他询问他评论里所阐述的是否属实。孟新堂将图中的内容读了一遍,回道:“思想方向正确,但技术分析有些错误。稍等,我讲给你听。”
那边的沈识檐等着,以为孟新堂会发条语音,或者打个电话过来,可没想到,却在二十分钟之后收到了一封来自于他的邮件。他将文档下载下来,发现是一篇技术及危害分析。没有繁多难懂的专业名词,孟新堂只是挑了关键点,给他做了比喻性的解释,梳理了危害性,通篇看下来,没有半点相关知识积累的沈识檐竟然一点也不觉得难懂。
又过了五分钟,他才收到了孟新堂的电话。
“看懂了吗?”
“当然,科学家的专业科普,读起来毫不费力。”
电话中传来孟新堂的笑声,他语带谦逊,轻声说:“不是科学家,只是个工程师。”
沈识檐不跟他争,也不顺着他说,心里却想我觉得你是什么就是什么。
他走到院子里,吹着热风蹲下来,一边摆弄着门口的一盆马蹄莲一边问:“赏花钱准备得怎么样了?”
空白了一秒,孟新堂的声音才重新出现。
“佳音难寻。”
沈识檐楞一下,忽而大笑开,笑声漾得花香都起了涟漪。
“再寻不着,夏天都要过了。”
“不急,”孟新堂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带着笑意,“不是有四季吗。”
沈识檐还在笑着,闻了闻手头的芳香,连声说好。
孟新初婚礼那天是八号,挺喜庆的日子。
其实这婚礼办得很简单,没有接亲也没有什么把新郎关在外面要红包的桥段,用孟新初自己的话说,纯粹是为了满足她小女生的幻想,才要穿着婚纱办个仪式。
孟新堂起了个大早,早早就到会场候着。到了十点的时候,他特意绕到孟新初待的新娘间,对着落地镜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西服。
坐在床上玩着手机的新娘惊奇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