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为什么选择医学院呢?”云伟问。
“我的初衷是学心理学,我觉得我哥的洁癖是心理疾病。我想给他治治。”江齐说:“可是我哥不同意,他说心理医生在小地方吃不开,还是拿手术刀比较好,有实打实的技术,工作稳定,挣钱也多。云老师,你为什么选择学医啊?”
云伟望着天,思考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他是真没想过这个问题。从乡里的小学到县里的中学,他能接触到的职业非常有限,在有限的见识里,他觉得医生挣钱最多,很体面。后来,填报志愿的时候,才知道医学院要读五年,比别的学科多一年,想起母亲听到他又要上五年学时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只觉得无比痛快,便想也不想就报了医学院。
别说他荒唐。不是谁身边都有可以商量事的亲戚朋友。父母,在他刚上完初中的时候就要求他退学,可是他人不大主意却很正,坚决要上学,打死我也要上学。于是,云伟很小的时候便开始给县里的饭馆打工,高中以后就再没花过家里一分钱学费。朋友,之于云伟,那是仅次于亲情第二匮乏的东西。中学的时候一心铺在学习上,稍微得空还得去打工,哪有时间交朋友,唯独云小城一个好朋友,也在高二那年暑假闹掰了。后来上了大学,同学们来自四面八方,生活条件差异很大,云伟吃的穿的都是班里最差的,就算学习好,也依然很自卑,他刻意躲开同学,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自习,久而久之,大家也都当他是隐形的。工作之后,有李老师的支持,无形的阶级落差缩小了,云伟的性格有所好转,他努力展现自己开朗的一面,很快便融入集体,但同事嘛,都是点头之交,像云小城那样的,再也没有了。如果再来一次类似填报大学志愿的事,他也就多了个李老师可以商量,也许……还有龙飞。
周日,在寺里用完午饭,三人整理好行囊,踏上归途。虽然正午太阳火辣,但好在笔直的大道两边栽满了参天的大树,既潮湿又阴凉,这在西北是极罕见的。
“云伟,送你个东西。”路上,龙飞从兜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云伟。
是一对紫檀手串,珠子圆润漆亮,一摸就知道是上好的料子,绝非俗物:“好东西啊!”
“住持送的!”龙飞说:“十几年前,一对老夫妇供在这里,后来俩人双双离世,他们的儿子转告主持,可以把手串赠给有缘人。我说我是个单身,主持还是非要给我,我想,你新婚不久,送给你正适合,就收下了。”
“怎么不送我呢!”江齐也来凑热闹。
“你脖子上挂的玉坠子是谁送的?”龙飞白了他一眼。
“多好的寓意啊,龙飞,你留着吧,以后送给媳妇儿。”云伟把手串装好又递给龙飞。
龙飞挡了回去,说:“儿子都这么大了,谁愿意跟我啊,我注定打一辈子光棍喽!”
江齐立马迎上去,嬉皮笑脸地说:“小爸爸,我孝敬您!”
话已至此,再推辞就见外了,云伟将手串放进包里,不过,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本该属于严茹的那一只一直没有送出去,两只手串一起被锁在了云伟书桌的抽屉里。离别之时,云伟自己戴上一串,另一串送给了让他穷尽一生去思念的人,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三人到达l市时已是傍晚。云伟辞别友人,去了严茹的药店,想顺便接她下班,谁知却扑了个空,店员说严茹今天跟别人换了班,云伟回到家也没见人影,于是,拨通了严茹的手机,她说她回了父母家,云伟这才想起来,自己有日子没去看过老丈人了,自打结婚以后,除了每月定期给老丈人丈母娘寄的钱没断过之外,跟他们似乎就再没什么联络了。
第11章 噩耗
正当云伟计划着周末去严茹老家看看时,自己老家却先传来了噩耗,云伟母亲离世,弟弟云刚入狱。
给云伟的电话是大哥云翔打的,大致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云伟给母亲寄去一万五千块钱,云刚非说是两万,咬定是母亲自己偷偷藏了五千,俩人言语不和便撕扯起来,云刚一抬手把母亲掀翻在地,好巧不巧,云母头撞在桌角上之后又仰面倒下,后脑重重砸在地上,当场死亡。
接到电话时,云伟正在龙飞家吃晚饭,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让云伟三魂不见七魄,握着手机脑呆呆地看着对面的江齐,眼神空洞得吓人。半晌,在大家的呼唤声中,云伟回过了神,跌跌撞撞起身朝门外走,还带掉了好些盘子和碗。龙飞担心出事,一路跟了出去。刚走到单元门口,云伟就被楼梯给绊了一跤,一米八的大男人趴在地上,眼泪跟鼻血一起流。
龙飞站在一边看着云伟哭,直到嚎啕变成呜咽后,才伸出手,连拉带抱得把人拖到了他车里,俩人坐在后排,龙飞戴上医用手套,翻出消毒纸巾,细细帮云伟擦掉身上脸上的污渍,又用碘伏消毒了擦破的伤口,自从上次遇上出车祸的云伟,龙飞车里也开始常备急救包。
龙飞哄孩子一样边擦边念叨:“这么大人了,脸上又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