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等着他的说不定就是家法处置了。
如此过了十几日,果然于一日,听闻了薛家上京的消息。
彼时已是快一月过去,念在薛家马上要来府上拜访的缘故,贾母到底是将于佛堂中静修的王夫人放了出来,为的便是不将此事闹大,于宝玉和元春留些面子。王夫人这几日眼见着憔悴了不少,眼角处堆满了细细密密的纹路,再多的粉也遮盖不住。她勉强挂着笑,望着贾琏媳妇牛氏忙来忙去操劳家事的模样,那笑意就像是硬生生挤出来的一般,着实是虚情假意的很。
待到薛家乘了一长串车马来了荣国府门前的那一日,正是难得的一个晴天朗日。宝玉立于王夫人身侧,远远儿地只望着一些个锦衣华服之人缓步而来,打首的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眉眼与王夫人颇为相像。
而在她后头......
宝玉瞪大眼睛瞧了半晌之后,忽的便伸手揉了下眼。
薛姨妈的后头......为何是两个男子紧紧跟着?
第9章 宝钗训兄
王夫人远远瞧着这一行人愈走愈近,嘴角的笑意就没消下去过,亲亲热热地上前将薛姨妈的臂膀挽住了:“妹妹,我们姐妹竟有好多年不曾见过了!”
薛姨妈慈眉善目地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端然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模样。
王夫人笑问:“路上可好?可还习惯?这么久不见了,定要在我们这里多住一些时日方是......”
说罢,又扭头来向宝玉嗔道:“宝玉,还不来见过你薛大哥哥和宝哥哥!”
宝哥哥......
宝......
哥哥......
轰隆一声,宝玉彻底被这道突如其来的晴天霹雳给劈傻了。
偏偏这世上有本书,最喜欢于这种他无言以对之时刻出来凑热闹,兴奋地就差将书页贴到他脸上去了。
【前世同结鸳鸯扣,今世却为男儿身。这你若是实在想不开,断袖分桃之事也不是不可以搞一搞呀.....】
宝玉坚定摇头:绝不,你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主意方是!
况且前世与宝姐姐结发为夫妻的哪里是他,却是那真真正正的神瑛侍者。而他与宝姐姐,不过只是稍好一些的亲戚情谊,又哪里能与黛玉的心心相□□有灵犀相比?
想到此,他不禁又抬起头来,细细打量了一番跟在薛姨妈身后嘴角噙笑的少年,一瞬间方知晓,君子端庄如玉究竟该是怎么个模样儿。
虽是一丝花纹也无的素雅衣裳,却愈发衬出他雪白的脸、乌青的发来,黑白色泽于他身上猛地一交错,愈发显得温柔和平。与其说是站在眼前的人,倒更像是用上好的羊脂白玉细细雕琢而成的一尊人像,周身都似蒙着一层极温润的水色的光晕。
只是一撞入眼中,宝玉便蓦地记起诗经中一句来: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世间竟果真有如此龙章凤姿之人,真真对的上钟灵毓秀四字。宝玉低头看看自己,反倒觉着有些自惭形秽,不配与这人站在一处,不由得悄悄向后挪了一挪。
在他打量之时,宝钗却也在打量他,二人目光一交错,便见宝哥哥噙着云淡风轻的笑,对着他轻轻点了下头。
“哎呦,这就是宝玉了吧?”突然有另一道男声□□来,一双颇有些肥厚的手掌迫不及待握住了宝玉的,把脸也凑过来细细地瞧着,嘿嘿笑道,“宝玉弟弟生的可真是好,我薛蟠也算是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就没见过宝玉弟弟这么好的模样儿!”
突然对上了一张硕大的饼脸,宝玉被唬了一大跳,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看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薛大哥哥?”
“哎!”薛蟠笑的愈发开怀了,趁着王夫人与薛姨妈在一旁不理论,将整个圆滚滚的身子都凑了过来,与他弟弟那天人之姿截然不同,他整个人倒活像是用两个圆凑活凑活拼起来的,“宝玉弟弟每日都做些什么?要是白日无事,不如来找我,哥哥带你出去耍一耍——哎呦——”
他正说着,后脑勺便忽然挨了一下子,打的他瞬间瘪了嘴,刚瞪着眼回头想要理论理论,便对上了自家亲弟弟那笑的温柔的脸。
薛蟠瞬间咽了口唾沫,立时便怂了。
宝钗点漆一般的眸子又向他与宝玉交握着的双手扫了扫。
薛蟠浑身一颤,心不甘情不愿把自己的手给撒开了。
一旁目瞪口呆看着这对兄弟用眼神交流的宝玉:......
“哥哥有时有些莽撞,”宝哥哥冲他柔柔笑道,“宝玉莫要被吓到了。”
“哪里的话,”宝玉笑道,“大哥哥脾气率直,原就是这样方才好相处。”
薛蟠的眼睛登时被这一句话点亮了,一个箭步又要跨上前来,笑道:“好兄弟,果然是你懂我,真是——”
却被宝钗不着痕迹地一挡,轻而易举拦住了他想要上前的路。宝钗一面拉着宝玉的手与他叙些寒温,又问“读什么书”,“平日里都做些什么”等闲话,一面回头扫了眼薛蟠,扫的薛蟠蔫头蔫脑,一瞬间活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也不再敢跟上来了。
【你知晓那胖呆子此刻在想些什么吗?】无字天书兴冲冲写道。
宝玉见它又兴奋地将书页翻得哗啦啦作响,心里登时升起了些不详的预感,忙悄悄儿地在衣袖下冲着它摆手,示意自己一点也不想看。
只可惜无字天书与生俱来的一项本事便是视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