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兴没想到这还不能带上孩子,是真急了,忙哀求道:“同志,我孙女还小,要是不跟着我,她一人在海市可活不了啦!”
这个男人却毫不为所动,说什么也不同意,沈家兴又急又气,恨不得把这个男人揍一顿才解气,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一定得冷静,越是这个时候就越要冷静。
眼角瞥到面露浅笑的石大牛,沈家兴眼睛一亮,扭头就冲石大牛叫道:“妹……”
石大牛脸色微变,虽然单位里的人大都知道他有个有钱妹夫,可却很少有人知道是沈家兴,这要是让沈家兴当面喊出来了,他以后还怎么在手下面前立威?
“叫什么叫?”卡在沈家兴叫出‘夫’前打断了他的话,石大牛恶狠狠地走了过来,对着沈家兴就是一脚。
沈娇死死地咬着牙没有出声,将恨意藏在心底,这个恶人她认识,正是沈家宜的相公,也是石铁军那个死胖子的父亲,是个大大的恶人。
沈家兴忍着疼,心里把石大牛祖上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小声威胁道:“你要是不把娇娇给我弄到一起,我就向你同事揭发你家里有好几箱黄鱼,都是我送你的,还有……”
石大牛被沈家兴的胡说八道吓了一跳,恨不得将这个老不死现在就弄死了,他冷冷地看着沈家兴,眼里的杀意昭然若揭,沈家兴岂会怕他,无惧地面对着他,嘴里却道:“同志,你看孩子这么小,就行个方便吧?”
石大牛什么也没说,转身朝其他几人走去,也不知同他们说了什么,倒是没人再反对他带着沈娇了,算是默认了这事。
沈家兴长长地吁了口气,紧紧地抓住了孙女的小手,却发现小手凉浸浸的,原来沈娇的手心里全是汗,额头鼻尖上也都是细密的汗珠,明明现在已是有了寒意的秋晨。
他心疼地揽住了沈娇,小声安慰道:“娇娇别怕,有爷爷在呢,不怕!”
沈娇将身子靠近了沈家兴少许,依偎着他。
火车很快就来了,是辆绿皮火车,长长的鸣笛声吓了沈娇一大跳,心里对这个会冒烟会自己走动的庞然大物好奇不已。
“爷爷,这是什么怪物?它吃什么的?”沈娇问道。
小孩的童言稚语驱散了不少沉闷的气氛,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笑着说道:“这不是怪物,名叫火车,它吃的是煤。”
这个男人说话慢条斯理的,声音很好听,他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中山装,戴着金丝边眼镜,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皮肤白皙,长得很清秀。
沈家兴一看就知道这人不是大学教授就是作家这类的知识分子,身上的儒雅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沈娇听得大感兴趣:“煤也能吃吗?那东西黑乎乎的不好吃。”
其他人也都笑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年青男人笑道:“小妹妹,这个火车最喜欢吃的就是煤,不吃它就要跑不动了,就跟我们人不吃饱饭就没力气的道理一样。”
这个年青男人长得白白静静,有点奶油小生的模样,头发也梳得油光发亮,瘦瘦高高的,穿了件黑色呢大衣,一看就是富家子弟。
“吵什么吵?给我安稳点!”喝斥声传来。
众人顿时噤声,沈娇吐了吐舌头,娇俏可爱的模样惹得大家会意一笑,离别的愁苦和对未来的迷茫也减轻了许多,大家面上带了几丝轻松。
押送他们去q省的是两个红袖章,他们一共十一人,连同两个红袖章则是十三人,都在一节车厢里,沈娇新奇地上了火车,东张西望,怎么看也看不够。
沈家兴却放下了心,自从上回沈娇撞破头醒来后,性格大变,虽然他很欣慰孙女的懂事长大,可他更多的却是心疼,现在沈娇重又恢复以前的活泼和天真,让他安心了许多。
这两个红袖章看起来没有石大牛那么凶恶,也不怎么管他们,只要他们不大声喧哗,不闹事,两人是不管的,顾自坐在位子上聊天睡觉看,这让他们轻松了不少。
说起来,谁愿意像个囚犯一样被人时时刻刻盯着啊!
火车离开海市后,大家的面上又呈现了渺茫,这下是真的背井离乡了呀,还不知道前面等着他们的是什么呢!
“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几人是要在一起共同学习进步的了,大家都是海市老乡,不如互相介绍一下,熟悉熟悉,去了q省相互间也能有个照应。”说话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五短身材,有点胖,看着不大像是好人。
为表诚意,他最先说道:“我叫王广发,以前是第二百货公司的营业部主任。”
说到营业部主任时,他的脸上光芒万丈,五短身子也被他挺得颇有气势,可见他对自己以前的这个职位是十分引以为傲的。
当然,他有这个底气骄傲,那个年代的百货公司在百姓们心目中的位置可绝对是要排在头一位的,因为百姓们的衣食住行都与百货公司挂钩,也就是说,百货公司关系着百姓的民生大计,能不重要吗?
所以,百货公司的营业部主任也就相当于大总管一样位高权重了,是人人要巴结的对象,比现在的超级富豪还要受人尊敬!
沈家兴朝王广发看了眼,这人他以前打过交道,解放前他就是百货公司的经理,沈家虽然主营药业,可后来也赶时髦弄了纺织厂,织出来的布要在百货公司售卖,当时的销售经理找的就是这王广发,心有点黑,吃回扣吃得极重,他不想平白吃这个暗亏,就另外找了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