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中快速闪过若干个念头:我应该装作吞了忘情丹的冷漠模样,他不知道自己的毒已经解了,他要给自己解毒,他这傻子肯定要去妙峰山吞那该死的断肠草。想着想着,原本打算假装的冷脸就装不出来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回身平静道:“剑哥哥。”
冯素贞下朝时,在金水桥旁驻足了阵子,眼看着八府巡按张绍民从自己面前步履从容地走过,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她仍在假中,脚步自然而然地向着公主府走去,跟着过来的刘长赢见她并不是去六部的方向,不由得打趣道:“驸马这婚假歇得够久的啊。”
冯素贞见他身旁站着面色尴尬的李兆廷,不由得笑道:“夫妻人伦,人之天性,陛下给予的恩典,绍民不敢不从。”
刘长赢故意对李兆廷道:“一开始的时候驸马还与你我二人互相推诿,说是不愿娶公主,可没想到,人家现在乐在其中了。妹夫,你可要跟驸马爷多学学,好生对待我妹妹。”
李兆廷自知昨夜的孟浪惹恼了一船人,连连作揖:“自是应当的,应当的。”
冯素贞看着他的模样,心头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触,她想起昨夜刘倩跪在她身前,苦苦替李兆廷求情,又想起天香的不解,脸不由得一冷,淡淡道:“听闻礼部近日清闲得很,李兄有空,下衙后也多回去看看嫂夫人吧,”她顿了顿,“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人,好不容易有缘结为伉俪,若是成了怨偶,就可惜了刘倩姑娘的一片痴心了。”
丢下话,她撩动官袍下摆,大步离开了。
冯素贞的话触动了刘长赢的心思,他狠狠瞪了李兆廷一眼:“你既然对冯家小姐不能忘情,又何苦招惹我妹妹?莫要再说什么是我妹子误解的话!你真要是情深不移,就应当知晓男女相交最怕的就是瓜田李下,我不信倘若你登科前真的明明白白跟我妹子划清了界限,她还会死死跟着你。满目河山空望远,不如怜取眼前人,你们成婚前你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我不管,但今后再有让我妹子伤心的事,我第一个不饶你!”
说罢,他也大步离去,独独留下李兆廷一人站在金水桥旁,久久不语。
他又何尝不想如他们所说的那般,挥慧剑,断情丝。
当年,父亲和冯少卿同榜二甲进士出身,一同进了翰林院。京城米贵,白居不易,两家同时赁了房屋,比邻而居,两家夫人又同时有了梦熊之喜,这才有了指腹为婚。生命里最初的几年时光里,多少次,他爬上墙头,把新摘的果子和外面有意思的小玩意儿扔进冯家的院落。又有多少次,他倚着墙根,听着另一个院落里传来的悠扬的琴音,嘿然傻笑。
那是他从小到大,早已认定的妻子。
后来,父亲升职成为尚书,成为了最年轻的阁老,也成为炙手可热的政治新秀。李家搬入了偌大的尚书府,每日门庭若市,谁不道他这位尚书公子一表人才、前程远大,提亲的媒人几乎踩破了门槛。但他始终念着那缕悠扬的琴声。
再后来,父亲急病去了,他一下从云端,跌倒了泥土里……
三年孝期过去,他登门求亲,却被冯大人新娶的夫人百般羞辱,是冯素贞蒙着面纱走出了闺房,和他定下了三年之约。待他考得功名,便迎娶芳枝归洞房。
可惜,可惜……
十八年的相思,叫他如何能够忘得掉!
回到公主府时,冯素贞看到桃儿、杏儿甚至连庄嬷嬷都如临大敌地守在院子里。她挑了挑眉,正要跨入高高的门槛,便看到杏儿被咬了一般高高跳起:“驸马,您回来了!”声音尖利得刺耳。
冯素贞眉头皱了起来,却听得一片衣袂擦风之声。她循声望去,只看到一角蓝色的衣袍。
一剑飘红?
庄嬷嬷紧张地上前:“驸马,您下朝了,饿否?累否?困否?奴婢为您安排沐浴休憩。”
冯素贞扬起下巴,淡淡道:“不必了,我正好有事,中午也不必留饭,大抵入夜才会回来。”她转身出了公主府,没去理会身后一片惊慌的大呼小叫之声。
她沿着长长的御街大步疾行,在这随便掉下一块瓦能砸死三五个官的京城,她这一身大红色的官袍并不扎眼,但她那清秀的模样却惹了不少人窃窃私语:“这就是那个被召为驸马的状元郎……”“难怪啊难怪……这么好看的模样……”
她没有理会那些声音,从大路转进小路,又钻进了深深的小巷里,七拐八拐之后,终于找到一家城郊的破庙。甫一进门,她便推金山倒玉柱地跪下了:“老人家,这下,我可遇到了大难题了。”
正在歇息的老乞婆忙起身来扶她:“孩子,你不要急,告诉我,出什么事了?难道天香公主她……”
冯素贞道:“天香的阴阳断魂散的毒解了,可是,她又中了新的毒。”
“什么毒?”
“阴阳夺魂。”
老乞婆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毒,好生阴险。”
见张馨没在庙中,冯素贞说话也就没有太多顾忌:“是,上回长赢兄中了此毒,是张馨姑娘大义与之坦诚相见,再以阴柔内功助其阴阳调和,可这次是天香中了此毒……”冯素贞踌躇再三,“当时我托大,以为此毒易解,方才让天香吞了解药,但事后细思良久,竟拿不出一个合适的办法来。”
老乞婆幽幽道:“阴阳夺魂倚仗男女体质差异成毒,男为阳,女为阴,男为热,女为寒。当初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