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宽道:“陛下倚仗安王为左右臂,却没忘记他当年间接害死自己的嫡子,也没忘记安王生母的罪名,因此心怀芥蒂,也是人之常情。”
“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我要是安王,心里也会不痛快!”卫王郁闷道,但他知道李宽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转念一想,卫王似乎想到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现在看起来,只是太子与纪王之争,但迟早有一天,安王与兴王也会加进来?”卫王恍然,“对了,还有裴皇后之子!堂堂皇后嫡子,却一出生就得屈居人下,我不信裴皇后真就那么超凡脱俗,连为儿子争一下也不!”
李宽低头欣赏盏底随着茶水微微荡漾的花纹。
“想通了这一点,您是不是觉得,离开长安这件事,看上去也不那么糟糕了?”
卫王:“看来表哥早已目光如炬,预见到这些事了,难怪您如此淡然,敢情是准备坐山观虎斗。”
“诶,这你可就说错了。”李宽摇头,“身为丞相,有躲不开的责任,想袖手旁观也不成,只是这几位皇子未来相争之局,却不是我能左右的,我只是在建议你,早日离开是非之地,逍遥自在。”
卫王笑起来:“对对,您这么一疏导,我立马豁然开朗,郁闷之情一扫而空!不过将来也不知陛下会将我封到哪儿去,毕竟远离京城,鞭长莫及,若是长安有什么风吹草动,还得赖表兄给我通个声气了!”
李宽颔首:“放心吧。”
……
“散朝之后,大哥与我说,他只是想逼二哥主动离开长安,并无他意,但此事一出,必然会牵连其他兄弟,所以他会找机会向陛下进言,让我能继续留在长安。”
当初刚到京城不久,杨钧就在京城开了一间胭脂铺子,生意还不错,后来此处就成了贺融、薛潭等人私下常聚的地方。
虽然朝廷没有明令禁止官员与皇子私下往来,但薛潭他们毕竟是六部尚书,总往安王府跑,容易惹人注目,杨钧这间胭脂铺子大隐隐于市,闹中有静,又不必担心被人盯上,再合适不过。
杨钧现在经常天南地北四处跑,生意越做越大,胭脂水粉已经不是他唯一在做的买卖,但这间铺子他偶尔也还会来,正因贺融常来,朋友长在,心有所系,即使岁月变迁,人事变幻,于杨钧而言,却是千金难换的宝地。
“当时在朝议上,我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薛潭摇摇头,“这分明是无妄之灾!好端端的,您还帮了太子一个忙,他竟这样报答您?若诸王分封的事定下来,连纪王都要前往封地,就算太子为您说话,您也留不下来,反倒还会让人觉得您恃功而骄,目无法纪。凭什么他与纪王打擂台,就得把您给牵连进去!”
季凌轻咳一声:“殿下,我得给您提个醒儿,这件事,张嵩、范懿他们乐见其成,可能不会插手干涉。”
他既是工部尚书,又与张嵩范懿他们一样,出身高门世族,总能多打听了解到一些。
薛潭撇撇嘴:“他们肯定不会插手,这件事对他们又没有什么影响!”
“其实这两天,我一直在想这件事。”
贺融一开口,另外两人就安静下来。
“太子与纪王之争已逐渐浮出水面,从前我还会去劝,但如今我已知道,劝也无用,不如省些力气。既然如此,留在京城,迟早需要面对二龙相争的局面,太子也一定会找我做帮手,对付李宽,对付纪王,与其这样,倒不如我提前远走,哪怕去一个相对贫瘠的封地,也好过在这里,左右为难。”
薛潭留意贺融神色,但对方脸上并无愤懑,只是一派平静,平铺直叙陈述问题。
季凌问道:“我听说,纪王殿下在宣政殿外将您给拦下来,误会您给太子出主意,想将他撵离京城?”
贺融没有否认,淡淡道:“我如果继续留在京城,这样的误会,以后只会越来越多。”
桑林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听着他们说话,有些半懂不懂,却听得很认真。
薛潭突然起身,拱手道:“殿下,我有话要说!”
贺融:“不必说了,我知你想说什么。”
薛潭却不管不顾道:“纪王殿下为何不满太子?表面上看,是因为他的妻儿死在宫变之中,埋怨迁怒太子,但实际上,却是因为当年在房州时,太子虽然是大哥,但经常上山打猎,撑起家中生计的,却是纪王与兴王二人。据说太子受封东宫之后,纪王曾在私底下说,论身份,皇后嫡子尚在,lùn_gōng劳,长子做过的,我只比他多,不比他少。虽说此言真实与否尚不可考,但如今看来,种种蛛丝马迹表明,纪王并非一时心血来潮,跟太子过不去。但既然纪王可以争,为何您不可以争?真要lùn_gōng劳,您在诸位皇子之中,又比谁差?”
这番大不韪的话,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大惊失色,但眼下屋里在座的几人,贺融也好,季凌桑林也罢,却都没有露出半点惊诧意外的神色。
贺融沉默良久,出声道:“今日这话,出了此地,我只当你没说。”
薛潭却并不打算就此结束,他朗声道:“放眼天下,危机四伏,外有突厥、萧豫,内有土地兼并,世家林立,值此多事之秋,太子、纪王二人,不顾国计民生大事,却纠结于权谋争夺之小事,本末倒置,谈何贤良!”
贺融抬眼,直视薛潭,似要望到他心底去。
“鱼深,如果我现在竖起旗帜,与太子纪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