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先生袁先生,您快跟俺去看看!”虽是冬日,大牛头上却急出了一层白毛汗,也顾不得抬手去擦,“大军已经回营,将军……重伤!”
☆、第十章 重伤
窝棚之间腾出一大片空地,被凑过来的伤兵们围了个水泄不通。担忧的气氛在人群中蔓延,嗡嗡低语声不绝于耳。
“袁先生来了!”
“快让开快让开,让袁先生过去!”
有眼尖的人看到袁初立刻提醒周围让路,人群很快打开了一道缺口。袁初一言不发,面色冷峻大步向前,莫云笙紧随其后。借着男人的光,他终于挤到了最前面。
陆啸被放置在一张草席之上。他右肩与前胸的铠甲已是粉碎,露出的身体血肉模糊。男人面色惨白,双眼紧闭,薄唇死死抿着;虽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从自额头不断滚落的冷汗来看,他显然正在承受着极大的痛楚。秦展、孙瑜、李冉等人围在旁边,皆是满面焦急。
见袁初来了,原先蹲在陆啸身边的李冉第一个跳了起来:“姓袁……呸,我是说,袁公子,你可千万要把将军治好了!你要是能让将军再活蹦乱跳起来,我老李以后保证再也不和你对着干!”
“陆啸是袁某的学生,袁某要救他还轮得到你提醒?”袁初却不领情,冷冷扫了李冉一眼。他抬起头来环顾四周,忽地厉声喝道,“都在这儿堵着做什么,还不散开!若是伤养好了便出去,别在这伤兵营中赖着!”
伤兵们呼啦啦一下子全都散了开去,只留下大牛、莫云笙和几个将领站在原地。袁初一指不远处的帐篷,命令秦、孙二人道:“把他抬进去,盔甲都脱了,被血粘住的衣服剪下来。”又看向大牛,“去让他们多烧些水,把我的那一套家伙拿过来。任何人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靠近这里半步!”
袁初目光掠过少年稍加停顿,却是未发一言,转身一甩袖子进了营帐,不多时又将秦展、孙瑜二人都轰了出来。众人在外面度日如年地等待,只能看着大牛跑进跑出,将一盆盆红得吓人的血水端出来,或是把已成碎片的血衣拿去烧掉。
李冉被袁初那一噎蹲在地上生闷气,孙瑜在旁边劝导,大费口舌。不少伤兵将秦展团团围住,询问将军出事的缘由;莫云笙在旁边站着,貌似事不关己,耳中却留意着男人话音。不多时,便知晓了陆啸受伤的来龙去脉。
战争进行到第八日,程英终于带着斥候营将被强制征召的丰郡百姓成功煽动,当晚叛军炸营,死伤无数。陆啸亲率军队夜袭敌营,容煦与剩下的两名死忠带着不到八千士兵仓皇出逃;被李冉与秦展所率的前军穷追猛赶了三日之后,慌不择路躲进了位于
丰、永两郡之间的一片密林之中,恰巧被玄韬军以瓮中捉鳖之势困在林间谷地之内。
眼看着胜利在望,返回上洛的时间也足够充裕,众将士皆是欢欣鼓舞,一扫连日征战的疲惫。陆啸命全军于山谷外扎营歇息一晚,待到天明便发动攻击,剿灭残余叛党,生擒容煦。
原本万事顺利,谁知这最后一战,却出了极大的变故。
容煦曾自胡商处购得大量硝石硫磺,当日经玄韬军突袭后虽然辎重丢了大半,此物倒是还剩了不少,全都被带在身上。事到如今他也知道自己已是穷途末路,竟是产生了与陆啸同归于尽的疯狂想法。
次日开战陆啸仍是一马当先,连斩敌方剩下的两员大将,玄韬军一时气势无两。容煦独自一人打马逃入山谷深处,陆啸与十数名亲兵紧紧追随而去。
秦展说到这儿,摘下头盔使劲搓了搓长满胡茬的脸颊,这才心有余悸地续道:“他们一前一后进了谷地中央的那一小片林子,许久不见有人出来。我与孙将军正在奇怪,忽听得下面砰地一声巨响,随即便看到滚滚黑烟升起,竟是遍地火光。我们全愣住了,谁也顾不得清剿叛军惨党,都如同疯子一样就着陡壁直直奔了下去,程将军的马还摔断了两条前腿。好在那下面都是沙土地,草木不多,火也不太旺;李将军第一个冲了进去,过了好久才把全身是血的将军抱了出来。将军只来得及说了句‘容煦已死’,便昏了过去。”
他收了声,面带焦虑地看向那顶帐篷;听者唏嘘感慨了几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很快静了下来,一同耐心等着。
整片营地陷入了寂静之中,无人开口。每个士兵都面朝陆啸所在帐篷的方向席地而坐,眼中含着期望;不少人双手合十念念有词,为他们的统帅祈福。
莫云笙悄然后退,直至退入一处阴影之内方才停住脚步。出于对南陈有利的考量,他自是希望陆啸不治身亡,从此玄韬军群龙无首,一绝后患;然而看到面前情景,少年发现自己并不愿去想象这些人希望落空的样子。一瞬间,他竟是有些羡慕那个依旧生死不明的男人。
他正在兀自出神,猛地听见一阵爆发出来的欢呼声。莫云笙抬眼望去,恰巧看到孙瑜等几个将领急急向帐内冲去,险些和走出来的大牛撞个满怀;士兵们奔走相告,人人喜悦溢于言表。
“殿……殿下?”
常宝不知何时已到了少年近前,手里捧着个小碗
,里面的褐色汤药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