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秒,孙翔的喉咙仿佛粘了起来似的,每个字都带着点黏糊糊的不甘不愿:“那些东西,你……你什么时候查的啊?”
“抽空查的。”叶修一语带过。
孙翔喃喃道:“我都不知道…… ”
“你……” 叶修心念电转,惊异道:“你是因为那张单子,觉得被我比下去了?”
孙翔郁闷的表情已经回答了一切。
叶修笑得要打跌了:“你都在想什么,这有什么好比的。你有你必须做的事儿,我也有我的。”
孙翔一瞬间瞪大了眼,露出一种疑惑又茫然的神气。他的瞳仁又黑又大,亮得惊人,凝视一个人的时候,会让人心神一凛。
叶修立刻意识到这话不妥。连孙翔都本能地感觉出古怪了。
叶修微笑道:“我是说,这件事你才是大头,后面你还有得辛苦,我尽量做些能做的。”他指指孙翔的肚子:“当然他们在你肚子里,有的事我心有余力不足,代替不了,你还是得自己有个谱。”
三言两语,泾渭分明。
孙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迷糊地嗯了一声。
但孙翔听不听得懂根本不重要,他心里清楚就行了。
接受这件事情,叶修其实不像他表现出来得那么轻松。可那并不需要和孙翔说。
这的确是两个人的事,但说到底,只是他一个人的生活。
“睡吧。“叶修松了门把,退后一步:“晚安。”
15
到周五时,工作基本告一段落。早上叶修偷懒多睡了一小时,九点钟,和孙翔一道来到客厅。
吃过早饭,叶修准备上班去,临走前对孙翔说:“今晚我要回来,跟阿姨说多做点菜。”
孙翔嘴里还包着食物,就点了点头。
叶修穿好大衣,往脖子上绕围巾:“每天在家窝着,无不无聊啊。”
他还是不太相信孙翔能呆得住。
结果孙翔说:“不无聊啊,在家也有很多玩儿的。”
这个叶修倒是信。孙翔似乎天生有一种能力,说好听点儿是不认生,能迅速融入环境,说难听点儿是没眼色,不谦虚。当年进嘉世就是,他还没走呢,这小子已经摆好了队长的架势,迫不及待上演了一出长江后浪推前浪的好戏。
和现在“鸠占鹊巢”的架势简直一模一样嘛。
叶修当然不打算翻旧帐,只是发现这么多年过去,孙翔的成长里仍然保留了这份见仁见智的天性,难免感慨,轮回太适合孙翔了,很难说这不是孙翔的幸运。
如果一个人的骄傲没能让他陨落,反而成了他皇冠上的光环,那他确实当得起这份骄傲了。
叶修走到门边:“那也别老坐着,隔半小时就起来走走。钥匙不是也给你了,出去逛逛也行。”
孙翔不耐烦地挥手:“知道了知道了。你好烦啊,还上不上班了。”
出了门,门一关上,叶修忍不住在门口转了个圈,抓抓头发,都快不知道这是谁的家了。
让叶修和叶秋忙活了一个季度的项目终于接近尾声。今天对方公司的负责人过来签合同,签完了又是握手又是递烟。
叶修笑着接过来,那人还殷勤地拿出打火机要给他点上,被叶修婉拒。
这支烟一直夹在叶修指间,直到那人走了都没点着。
叶秋开玩笑道:“你不会是在戒烟吧?”
路过垃圾桶,叶修把烟一扔:“嗯。”
叶秋的下巴都差点掉了:“你来真的啊?哪根筋不对了?!”
“啧,你和妈之前不是希望我戒烟吗。”
“那总得有个理由吧,太突然了。当年你离家出走……”叶秋说着咦了一声,狐疑地扫视着叶修:“你别又是准备搞什么大新闻吧。”
叶修漫不经心地问:“什么叫大新闻?”
叶秋眼珠一转:“比如上次你说你有目标了——”
“我没那么说。”
“行行,你说的是可能很快就用不着妈张罗相亲了——不是一个意思?”
“谁说的,万一我准备孤独终老呢。”
“……”
两人边说边来到叶修的办公室。工作上的一块大头已经解决,兄弟俩都想好好休息下,各自找了位子,坐着闲聊。
既然已经提到那方面,叶秋也不绕圈子:“之前蓉蓉和我说,小许对你哪哪儿都很满意,唯独不喜欢你抽烟,你要是早有这行动,我一准儿想歪。”
叶修拉开玻璃柜,取出一罐西湖龙井:”你要吗?”
叶秋置若罔闻:“你上次说不合适,我是明白你的想法的。你觉得对人家不公平,但问题是人家不明白啊,我听蓉蓉说小许回去之后难受得不行,哭了好久。你看你做的这都叫什么事儿。”
“好事儿。”
“……”
“话不能这么说,说不定再接触接触你就喜欢上……”
“喜欢不了。”
“……”
叶修拧开盖子,捻了一小撮茶叶放进杯子里:“别耽误人家了。”
叶秋冷哼一声:“别以为你说的这么好听我就真能被你糊弄过去,其实你就是对人家没兴趣也懒得再装了吧。”
“嗯,对啊。”
“……”
叶秋面无表情:“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在嘉世会混成那样了,一个不近人情的队长不被孤立才有鬼了。”
“你到底要不要?”叶修晃晃茶罐:“沐橙送的,再不喝就要潮了。”
叶秋翻个白眼:“看看,连苏妹子送的东西在你手里都是这个待遇,你还把谁放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