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获自由的辰已像没听到一般,知道定然有诈的叶惟远威胁性地瞪它一眼,从怀里取出一不过小指大小的木雕丢进了黑暗里。
木雕一边变大,一边顺着石梯骨碌碌地滚下去,就在快要彻底看不见时,异状突生。
听尖啸风声应该是什么东西就划破虚空过来了,叶惟远手中变出一团火焰,火焰悬浮于半空,让他们看清了这极为可怖的一幕:一片黑压压的弩箭从两侧射来,将这木人扎成了刺猬。
“不错啊,我要是没让你先下去,只怕就是我着道了了吧。”
叶惟远拍了拍手,表示这手段可真是不赖。
果然以那木人的防备心,是不肯只留有辰已这一手的。
但越是这样严加看守,他就对地宫里的那个秘密越好奇,如果和他猜测得一样……
他往下指,火光顺着飘了下去,照亮了石墙上的玄机:一排黑漆漆的洞口后边藏有弩机,淬了毒的箭头泛起森森青光,就像野兽口中锐利的獠牙,只要有人妄图闯过就会被撕碎。
“替我解除机关,否在……”
他无言地晃了晃阒黑的刀锋。
“明白了,只是这机关没法子解除,只能……”
在生和死之间,辰已最终选择了生。它伏低身子溜入黑暗里,在墙根上摸索了许久,摸到一小块凸起,按了下去。机关被启动,带着机轴转动,就在叶惟远要警告辰已别想耍花样时,一阵更加猛烈的箭雨狂潮就落了下来。
“等着吧,年轻的叶家子弟。”
这箭雨仿佛没个头,石梯上都没有空地了还在噼里啪啦地往下落。
后面的箭头顶着先落下的箭尾,将后者从中劈成两截,先前落下的木雕早已看不见踪影。
过来一盏茶的功夫,他们总算是等到弩机里的钢箭用尽。
“姑且算是完了,我们下去吧。”
为了取信于他,辰已抢先下去查看起来,叶惟远等了片刻,见无异状才跟下去。
箭头深深地没入坚硬的石头,要人难以想象若是由血肉之躯接下会怎样。叶惟远凝视着幽暗的洞口,生怕再突然冒出点别的。
不过辰已这次没有骗他,弩机里的弩箭算是消耗殆尽,再不会伤人。
他一面砍断那些拦路的箭尾,一面往前走,过了许久总算是到了头。
“你继续带路。”
地宫曲折如迷宫,辰已走在前头,叶惟远跟在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就这样先后走过了正殿和长而深的甬道。看守地宫的石头守卫幽冷目光投注在他们身上,而唯一的光明便是漂浮在半空的那团火焰。叶惟远越走越觉得炎热,再看辰已,那冷血动物却像是毫无知觉。
他停下脚步,原来前面是岔路口。
“是右边走。”
辰已毫不犹豫走进右边那条,叶惟远自然跟上。
再往里走,石墙就渐渐粗糙起来,直到恢复成不加雕琢的原始状态。
他们走了许久,这条路突然就到了尽头。
“假的,你得这么做……”
不用辰已提醒,叶惟远就注意到门前的石台上摆了个雕着狻猊的铜盆。
“用你的血,装满它,”辰已将一把弯如新月,刃上布满利齿的匕首递给他,“用这个。”
叶惟远接过匕首,眼睛都不眨地就对着手臂割了下去。
不耐烦久等,他一连割了好几道血口,每一道都深可见骨。
血淅淅沥沥地落在了铜盆里,慢慢覆过了盆底,但还没流满,伤口就已愈合了大半。见此,他又是一刀下去,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谁的血都能开门吗?”等待血盛满容器的途中,他随意和辰已说话,“你们这也算设了防?”
“不,”辰已凝视着那扇门和已满了大半的铜盆,像是疲倦得说不出话来,“只有你的血可以。”
它的眼里蓄满了悲哀和苍凉,可叶惟远并不在意它怎么想。
无论怎么想,他的命运都在这隧道的尽头等着他。
当最后一滴热血落下,容器被盛满,铜盆缓缓陷落到石台中,消失不见。
于此同时,先前无论如何都无法越过的石壁渐渐变得透明,露出背后的光景来。
刺目的红光和要人喘不过气的热度铺天盖地地袭来,叶惟远险些睁不开眼睛,只能握住泷水刀,从中汲取一丝凉意——无论如何,这把刀都绝不会染上谁的体温,只有一片宛如凛冬的严寒,而这总让他感到安心。
隧道就断在这个地方,前面悬空,而下方是蓄满沸腾岩浆的火海。
“接下来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了。”
“若是还不放心,你就杀了我罢。”
先前还畏惧着叶惟远和他手中那把刀的辰已此刻一反常态,不断地挑衅着叶惟远。
“带你到这里,在下的使命就算是完成了。”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你绝对不会成功,绝对不会……”辰已露出个诡秘的微笑,“好了,来杀了我吧,我知道你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你就是来复仇的……”
“你既然这么想,那我就满足你好了。”
叶惟远轻轻一动,只见幽暗的刀光抹过,辰已的头颅就被斩落。
血从断口处喷涌而出,有的弄脏了他的新衣,有的沿着额角落下,将他的视野糊得一片猩红。
白鹤染了血,不复昔日高洁,反倒变得妖邪。
他收回刀,将辰失了头颅却还在抽搐的身体踹落到翻滚的岩浆中。
岩浆溅起小半人高的浪花,随即将这白蛇的躯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