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外头的小厮没来得及拦住,正要跟进去,门里头却传来了一声尖细的呵斥:“什么人都敢往我们韩府里头创?给我打出去!”竟是柳姨娘带着些粗婆子来了,婆子们手上一人举了一把大扫帚,毫不客气地挥向花富贵,把他往门口打。
柳姨娘双手叉腰跟在婆子后面。她是听说了顾华念赶去后门匆匆跟来的,知道顾华念面皮薄心善,哪里是花富贵这等三流小赌场摸爬惯了的地痞流氓的对手。几个婆子扫把挥来,花富贵忙用胳膊挡着脸,推倒门外去,跌坐回了地上。这时候柳姨娘才迈过了后门门槛,把顾华念挡在身后,扫了一眼围观的百姓,骂那个花富贵:“给我花妹妹送衣服?衣服呢?你进了府里头能变出来啊?我韩家春夏秋冬哪个做主子的不都至少给做四套新衣服穿,缺你的那烂棉花塞的、破布头逢的臭棉袄了?”说罢又转头呵斥小厮,“你们倒也是!咱们韩家是什么人都能往里放的吗?这种臭不要脸的赖在门口,你们就该往死里打!还能赶不出去了?这等小事竟还要惊动顾平君和我!”
小厮陪笑:“柳姨娘,这……好歹也是花姨娘的哥哥,是咱家亲戚啊,我们这些做小厮的,还不得当半个主子奉起来,哪里敢打了?”
“呸!”柳姨娘啐了那敢接嘴的小厮一口,接着骂,“你给我记住了,我花妹妹是这个人亲手卖到府里来的,是咱们韩府的人,早没了这等子亲戚了!卖了自己的妹子的时候,不知道那是亲妹妹,现在咱们老太爷心善,给了花妹妹名分,他到记起来自己有这么个妹妹了?这等人算什么狗屁亲戚!”
被柳姨娘牙尖嘴利地一番抢白,花富贵再没个羞耻,面子上也挂不住。从地上爬了起来,便用尽了脏字咒骂着柳姨娘。柳姨娘却只是冷笑一声,带着婆子小厮进府,把大门一关,任凭那个花富贵捶门骂街,也没个用处。柳姨娘把花富贵干的糟心事儿都说尽了,围观的百姓里也有认识这人经常出入赌场的,连个同情都博不来,花富贵最终还是悻悻地走了。
待进了门,柳姨娘笑着揶揄:“顾平君脸皮薄,对着那种臭不要脸的哪行啊,要比他更不要脸才能赶跑了!——比如咱们家里头那个……”
柳姨娘是在指金姨娘,韩府里没人待见那个婆娘,平日里不指名道姓拿她开玩笑的多了。顾华念也并不喜欢金姨娘,只是觉得背着人说坏话并不好,便只是笑了笑,把这个话题一带而过了。两个人打算赶回去,柳姨娘把府里的账交给顾华念盘算盘算,便又有小厮赶过来,说道:“柳姨娘!平君!不好!出事了!”
“又出什么事儿了?”柳姨娘娥眉紧拧,才打发走了花富贵,怎么又来事儿了?
“岁儿、岁儿……投井了!”
顾华念倒还记着这个岁儿,是金姨娘的贴身丫鬟,机灵古怪的一个小姑娘。乍闻她投井了,顾华念被吓了一跳,忙跟着小厮去了金姨娘的院子。
几人边往院子里赶去,小厮边讲,今儿个一大早金姨娘便吵嚷着有对镯子不见了,硬说是被睡偷了,把屋里的三个丫头赶到院子里,自己去搜,在岁儿的屋里搜出了不少东西,便骂着岁儿是个小贼,推搡着她,不小心给推到了井里头去。金姨娘也被吓得不轻,忙叫人下去救,总算把岁儿捞了上来,却是有气儿出没气儿进,眼看留不住了。
终究是去完了一步,顾华念原本想着救人,等到了的时候,岁儿已然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了。
她正躺在自己的屋子里,十五六岁,光景正美,巴掌大的小脸儿此时却见不到半丝生气了。屋里的箱子柜子都被翻乱了,地上散落着一地的首饰,金姨娘怕是没见过死人,正睁大了眼睛,面色惨白,发出着尖叫。顾华念摸了摸脉,又试了下鼻息,叹了声气,只能把岁儿僵硬的胳膊塞进被子里了,似乎那床被子能暖起她的身子似的。
“叫四哥回来吧。”顾华念吩咐道。身后有个金姨娘屋里的丫鬟哭得不成样子了,哽咽着说:“寒儿已经去找四爷了。”
不多时韩子贡赶回来,在门口上甚至被绊了一下。见床上躺着的岁儿,仿佛不敢置信的样子。他早晨走得时候这个丫头还笑着送他,怎么一回来,人竟死去了?韩子贡唤着,仿佛能把人唤回来一样:“……岁儿……”
半晌韩子贡才回过神来,忙去问:“易之,岁儿还能不能救回来?”
“已经去了。”枉论顾华念本身便学艺不精,就算是小师叔谭静语那般的奇才在,也不能起死回生。
坐在地上的金姨娘忽而一声尖叫:“她是个小贼!她该死!”
“你闭嘴!”韩子贡额上青筋暴起,也是头一回吼自己的娘亲,“岁儿爱漂亮!但是她什么时候偷过东西了!地上的哪一件不是你耍脾气不要的!我还不能赏给岁儿了?”
出了岁儿这么档子事儿,顾华念这一日心里头难受极了。怕人嚼舌根说韩家苛责吓人,顾华念出了十几两银子,支给了岁儿的家人,让他们好好安葬下这枉死的女孩,又挑了几件岁儿一向喜爱的首饰,给她陪葬。安顿好了这些,顾华念回了院子,已然没有半分胃口了。
韩子阳倒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些什么,又是摆了一桌子的菜肴,问道:“易之,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顾华念把今日发生的这些事儿都倾吐给韩子阳,这才扫了一眼桌子上的菜色,有些哭笑不得:“阿旭你怎么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