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贡等了半晌,喝口茶润润喉,未见顾华念有什么反应,便接着道:“父亲也是个深情之人,据说除了母亲外,那一干姨娘,均是同那个名字里带着‘荷’字的姑娘眉目间有些许相似。只是故事到这里也就罢了,偏偏自打那个姑娘去世之后……”韩子贡说道这里,压低了嗓子,“听说,每年夏天,这里都会有女鬼飘过。那身影,就是那个妃子!”
顾华念轻笑:“四哥也信鬼神迷信?我那日夜间白衣披发,也没见四哥怕过。”
顾华念只是这等的反应,韩子贡哈哈大笑,敷衍而过:“我只是见你选了住在这间屋子,一时想起了儿时听来的故事罢了,原本想吓一吓你,谁料易之竟不惧鬼神!好!好!”
连叫了两声好,韩子贡回了自己的屋子里。当阳山又沉寂了下来,韩家里这些人各自睡去。只是夜间里,顾华念忽而听闻了几声鸽子扑腾翅膀的声音。
顾华念迷迷糊糊地一拽自己脖颈上的细绳,扯出一粒琥珀来。呢喃道果然忘记装起来了,又掏出一个小盒子,将那琥珀卡在盒子里头,才披了件衣服出门。
那粒琥珀不是别的,正是绝谷谷主的象征。日常里散发着独特的香气,人是难以察觉的,由绝谷训出的鸽子却可以寻香找来。顾华念哪能没有白天黑夜地处理谷中事物,所以夜间都会用小盒子把琥珀给卡在里面,这样鸽子失去了所寻的气味,也便不会落地了。顾华念点了支蜡烛,把鸽子放进门里,取下鸽腿上绑着的信。将蜡烛搁在桌子上,顾华念借了下书房,取笔墨纸砚来回书。
忽而却闻到咿呀一声,细缓而悠长。若是不在夜里,怕是难以察觉。只是这声音过后,顾华念一手边的窗豁然被风猛一推开,有风穿堂而过,撕裂着顾华念的身子。
顾华念向着窗的对边撇过头去,没记错的话,那里正摆着一个书架,书架后便是弄婆上一会打开的那个密道。
果然密道已然不知被谁打开了,密道中站着一个少妇,看起来只有二十刚出头的年纪,面色苍白,一身单薄的白衣,一头乌发,一双眸子黑白分明,面容清秀,能辨别出有几分熟悉,看上去,正像是韩子贡口中所言的女鬼。
顾华念原本是不信鬼神的,只是猛然有这么个少妇现身与眼前,仍旧抑制不住地打了个冷战,声音已然颤抖开了,问道:“……姑娘,请问你是?”
那少妇也来回打量着顾华念,忽然笑了起来,这个笑才给她添上了几丝人气,不像是才刚那鬼一般地模样了:“我原先住在地道里头,只是这两天有只老鼠,每天钻下来寻我,害的我不得不到这里躲避。没想到今天这书房里也有人在了,你不是和那臭老鼠一伙儿的吧?”
臭老鼠?顾华念想起了韩子贡那全然未休息好的模样,惊道:“您是说四哥?”
“你四哥?你是韩府的什么人?韩天佑的儿子吗?”少妇俏皮地歪了歪头,忙躲进了书房,关闭了身后的机关,抖了一抖,“好冷啊!小孩儿,还不快去关窗!”
顾华念应声,忙把窗关了,“我是老太爷的九子,韩子阳的平君。”
那少妇抱着胳膊,咯咯笑道:“没记错的话,韩老九是嫡生的那个吧?你们家倒有趣,小小的一个韩府,把如今大闵的几个势力都凑齐了。”
少妇的话里头明显是包涵着更深的意味。顾华念又问道:“姑娘您还没说,您是哪位?”
“怎么能叫姑娘!”那少妇明显是不乐意了,摆了摆手,“我君如荷今年该有六十多了,只是显得年轻。小孩儿,算个辈分,你便唤我句姥姥罢!”
六十多岁,名字里带着个“荷”字。顾华念又想起了韩子贡讲的那个故事:“您是老太爷的那个青梅竹马?这么算的话,不是差辈儿了?”韩老太爷是顾华念父亲一辈,这位君如荷为何要自己叫她姥姥?
谁料到君如荷只是啐了顾华念一口:“谁跟那般混账青梅竹马?你既是他的后辈,肯让你唤我一声姥姥,那是我看你这娃娃乖巧,喜欢你,才肯松口的。”
看起来君如荷并非如韩子贡所言,同韩老太爷韩天佑是青梅竹马。顾华念转了转眼珠子,又问:“您怎么在韩家密道?”
“我听说我那个儿子有了归宿,有个什么神医萧静慈护着他,就放下心来,死遁出了皇宫呗。”君如荷跳上了桌子,翘着脚踮着,一股子得意洋洋,“要不是为了儿子,我哪里肯在那个皇宫呆着,守着那个行将就木的老皇帝。”
忽然间被提到了萧静慈的名字,顾华念吓了一跳,惊道:“师父?!”
章 〇三三 百花
忽然间被提到了萧静慈的名字,顾华念惊叫一声师父,那君如荷听到了,只皱了皱眉头,问到:“师父?你是那萧静慈的徒儿?绝谷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