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种种血腥可怖的画面滑过几匝,冷不防感到腰上一紧,自己已被蒋春拦腰夹在腋下阔步上了楼。
此处乃内院花园一座观景阁,上下共三层,视野开阔景色雅致,日间风清气朗,夜晚沐月摘星,怡情养性,甚是惬意。管事的安排新侍在这里恭候帮主,自然不能只是见见,早也是预备着帮主起了兴致,拣了人去“伺候”,就近自在便好,不必另择他处。
蒋春是断袖跟他脸凶一样,实乃公开的私癖。并且他一直都是,不曾有姑娘辜负他伤害他令他转性。于蒋春来说喜欢男人就好比他喜欢吃鸡屁股,没人教,好像天生就该是这样。
陆克己自然也知道蒋春是断袖,知道做蒋春的侍儿必然是要陪他。入府之初执事长还专门教他们这些新来的孩子许多规矩,诸如净洗、开穴,另有一些增趣的花招技巧,陆克己和其他孩子一道,怀着羞耻又无奈的觉悟,一一学会掌握。他们每一个都熬过了一月的驯化,让身体适应并渴求,随时准备接纳攻城略地般的侵入。
只是忐忑中隐隐还有些抗拒的陆克己无论如何没想到,自己会是被选上的第一人,陌生又熟悉的事即将发生。
为什么?
——他不禁自问,为什么是自己这平平无奇之人?为什么看起来怒不可遏的帮主选择的惩罚方式不是暴力而是情欢?或者他的情欢也会是暴力的?
陆克己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嗯?”察觉到身下人的紧绷,蒋春扯动衣物的动作顿了顿,歪着脸颇有耐心地问道,“不愿意?”
陆克己深吸几口气,强自镇定:“没、没有。”
蒋春起身,跪坐在席上,日光被他高大的背影挡住,使得他凶相的面孔隐入了暗处,不似之前分明,也不太吓人了。
“我不勉强人。”
陆克己一怔。
“我更不勉强不好这个的人。”
陆克己听明白了,眸色黯了黯,兀自叼住下唇,显得委屈。
“我不知道你怎么进来的。我这里从不跟人牙子买奴,家里头没说好就回去,那些个贴补的银子不是你的卖身钱,不用还。”
说完双臂一震,撩上褪到肘部的中衣,站起就往外走。
陆克己下意识扑身过去抓住他裤脚,匍匐在地哀哀求他:“帮主别生气!小的不是不愿意。小的第一次,没见识,适才有些怕。这会儿,这会儿……”
蒋春蹲下身,拎小鸡似的抓着他双肩捞起来,逼他跟自己面对面,如常瓮着鼻子:“这会儿怎样?”
陆克己喉间咕哝了声,结结巴巴道:“不、不、不,哼——”小子终于没忍住,哭了鼻子。蒋春以为他终究是不愿意的,正打算松开手放他离去。想不到小子吸吸鼻子,伸手倒把蒋春的衣襟依依捏住,张着双可怜巴巴的泪眼恳求:“帮主轻一点!”
蒋春虎目狠狠一瞪,三下五除二把陆克己扒了个精光。
“我滴个三黄鸡屁股,好大!”
蒋春当然不是感叹鸡屁股大。他面前确实有个屁股,人屁股,陆克己的屁股。
因为自己投胎时候挑的这副皮囊不是常规尺寸,所以蒋春素来看谁都觉得像小孩儿,看小孩儿就更袖珍了。陆克己便属于袖珍类的,且是瘦瘦小小白白嫩嫩的易碎款,搁往常蒋春再如饥似渴兽情勃发都不会正眼瞧他一下。
这里头是有因由的。
刚长开那几年,帮里头还由义父担事,领着蒋春四处应酬走过场,酒桌上难免要招姑娘来陪。蒋春打小性子直来直往对自己的癖好向不讳言,场面上多少也风闻了。某日倒进来位伶俐老练的识趣妙人,缠着蒋春半是打趣半认真:“姑娘也好小倌儿也罢,爷们儿无非是给二爷找个滋润的去处,入帐吹灯,您还在乎身底下的那个前头圆后头尖么?横不能您不将二爷往外送,还将收别人的二爷不成?”
彼时蒋春实在觉得那莺声软语的姑娘讲话很有道理,当下就抛弃了自己断袖的立场,扛着姑娘去了别间,预备如火如荼大干一场。结果他的小二爷才挤进去半边身子,姑娘直接倒吸口凉气儿翻着白眼厥过去了。到底好事没成。
不仅如此,姑娘醒来后反哭哭啼啼埋怨败了兴的蒋春:“哪个晓得他手大脚大那处更大,比蛮子都粗,岂是个人家伙?分明是书上画的兽神。”
姑娘没敢往狠了骂蒋春是qín_shòu,抹一半就一半,呼他是兽神,说归其不是个人。
自那以后蒋春再没抱过姑娘,也不抱小倌儿。不是他给不起银子,是他们实在要不起他的二爷。
若要形容蒋春的二爷如何伟岸,便似那强攻破城的门锤,封锁再实门头再高,也定管闯他个四分五裂如入无人。不止是见血,简直哀鸿遍野满目疮痍,破一次城就等于屠城,元气伤了,休养生息且得费时日。即便鸨母肯咬牙做他的生意,蒋春自己且觉得不松快不过瘾呢!
于是他也不在外头买,索性让挑合适的收回来,由老爷子检验过调养好了,再往自己怀里送。
老爷子便是适才跟在蒋春身边的长者,本姓竹,单名取邕,家里祖传种竹子挖笋的。老人从少年挖到中年,突然有一天就被蒯二狗招入了帮派,直接封作长老。帮里人都尊他一声青翁,蒋春则跟他义父蒯二狗一样,习惯唤人一声老爷子。按位分等级,竹邕在狗头帮坐稳了一人之下的长老高席,其实就譬如管家、姆妈兼参谋军师,真可谓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