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竹山庄远离皇城,坐落于东方山林中高耸的莲花峰上,地势易守难攻,曾有诗人骑马经过,遥望此峰,兴之所至,作诗一首赞道:一种青莲吐绛霞,亭亭玉立净无瑕。遥看天际浮云卷,露出峰顶十丈花。
八年前,几乎人人都知道莲花峰上有一家书院,规模不算大,可学生众多,且精英频出,老百姓们都热衷于将自己的孩子送去修学。由于念书的多,练剑的少,修竹山庄又被称为修竹书院,庄主是当年的剑仙,风清朗。
风清朗只收过两个剑道徒弟,其余的便都是念书的学生,但反正都是他门下的,弟子们之间便师弟师妹叫开了,对所学不同这点毫不在意。
阮云开带着苏端上了半山腰,他心里隐隐有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修竹山庄他已经有八年没来过了,他本以为当再次踏上莲花峰,会激动、会心跳加速,会近乡情怯,会高兴得找不着北,也会担心不知道如何面对师父和师弟师妹们,但无论是哪种心情,都不该是现在这种像要发生不好的事情的不安。
从山脚开始他就觉得不对,到处是陷阱和机关,对他来说难度倒也不大,苏端倒是在连续几次被凭空飞出的暗器差点射成马蜂窝后吓了个够呛,抓着阮云开哇哇大叫。
阮云开:“……”
感觉和印象不搭。
过了半山腰再往上点,暗器越来越多,陷阱越来越刁钻,苏端闭着眼掩耳盗铃,嘴里没个停:“哎哟阮大人老奴不能死啊老奴还没见着儿子呐,哎哟!我的天呐!哎哟喂!乖乖……”
这死太监话怎么这么多,阮云开懒得理他,一边举着未出鞘的风月将暗器逼退一边拽着他小
心翼翼绕开一个个陷阱,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明显:这还是我认识的修竹吗?为什么如此戒备森严?师父呢?上面书院里还是师父吗?
这么想着,他内心升起一阵担忧急躁,就在他要拔出风月剑的时候,一阵尖锐的哨声响彻整座莲花峰,一个清亮的女声随之破空传来:“谁敢擅闯修竹山庄?!”
紧接着一个高挑的美女出现在他们面前,丹凤眼、柳叶眉,高挺的鼻梁,乌黑的长发扎成利落的马尾,一身白色暗金纹束腰劲装愈发将她衬得英姿飒爽,怎么看都是个君子好逑的对象,然而美女一出口恐怕会让追求者退避三舍。
只见他轻蔑的眼光冷飕飕睨了阮云开和苏端的衣袍一眼,没错,衣袍,她甚至没有看两人的脸便薄唇轻启:“朝廷的人?哼,是自己滚还是要我动手亲自把你们扔下去?”
阮云开打量她许久,确信自己不认识她,也是,他离开整整八年,山庄肯定会有很多新弟子。他礼貌地一拱手:“小生阮云开,这位是苏端,还请姑娘能带我们去见庄主。”
美女:“软什么书什么,不认识!庄主不见客!”
不见客?为什么不见客?师父生病了?被人挟持了?阮云开更急了,说话也开始带点强硬:“姑娘,请告诉你们庄主云开求见,他会见我的。”
然而刚说完这句,他却心虚了,师父真的会见他吗?当年师父说,要是决意要走,就不能再回来了……
谁知这大美女完全不管你是谁,咄咄逼人道:“你说庄主认识你,那你为什么不提前通报?不知道我们修竹的规矩吗——来访者提前三天通报!”
阮云开觉得委屈,这什么时候订的啊?我真的不知道啊,山庄多了很多规矩吗?
美女:“一看你们就不像正经人!”
苏端战战兢兢从阮云开背后探出头来:“姑……姑娘,我们是,是正经人。”
美女:“正经人为什么不走前大门!”
苏端又把头缩回去了,阮大人走的是后门?
阮云开更委屈了,他当年偶尔和师弟们偷跑出来玩儿走的就是这条后山小道啊,因为从这儿走比较快距离市集也比较近。
不过三言两语间,隐约透漏出一个信息:这姑娘应该是修竹的弟子,挟持师父什么的应该是自己关心则乱臆想出来的。这让阮云开放心不少,可这姑娘铁了心不愿放他们上山,他又不能把话挑明了说自己也是修竹的弟子,他有什么脸面这么说呢?
硬闯呢?可又不能伤了这姑娘,身边还有个拖油瓶,前方还有无数暗器陷阱等着他,岂不是要把莲花峰搅得一团乱?不行,修竹山庄对阮云开的意义是第二个娘家,从前是,现在也是,不管他有没有离开,这儿有他全部的软肋,他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更遑论自己闹事。
正在他一筹莫展打算死乞白赖抱大腿的时候,竹林里传来簌簌声:“菻霜?”
一个背着竹篓,书生打扮的男子走了出来。
“宋师兄,你肥来啦!”刚才还横眉冷对的菻霜美女这会儿像只快乐的小鸟跳将到男子身边。
“嗯,事情办完就回来了。”
“东瞻他们最近咋样?哎有没有给我带酒,荆谷主新酿的那个,北暝写信诱惑我说超好喝,我就差直接奔过去喝个够了,可我功课还没完成,被大师兄逮住拎了回来,唉!”
“带了带了,放篓子里了。”
“啊对了。”她终于想起旁边还有两个被无视的活物,“哦这人说他叫什么软什么的,真是奇怪,师兄,你说怎么还有人姓软的啊,是哪里软啊哈哈哈!”
男子刚想教育教育师妹别胡说,转过头去看来访者,这一眼看过去却让他怔立当场,脸色变得很难看。
阮云开也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