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雨化田蓦地睁开双眸,那脚也不看位置,当胸踢过去。
马进良被那一脚踢的着实不轻,连脚上带出来的加上盆里的溅出来的水,胸前的衣服湿了好大一片。马进良捂心口喘了一口,这次改双膝笔直跪好,却不忘托起雨化田那只还悬着的湿淋淋的脚。
“督主息怒,进良知错。”
雨化田撑坐起来,马进良更近距离已然能看到他眼底隐隐的杀意。
下巴一痛即被一双骨节纤长的手牢牢钳住,顺势身子也扭了过来面向雨化田,那声音发狠,直叫人听了不寒而栗。
“你堂堂西厂大档头难道脑袋真的糊涂至此吗?酿下遗患,区区一个陈三算哪门子遗患。若真要说遗患,你马进良与我而言才是最大的遗患!”
马进良第一次见到雨化田声色俱厉,不是雨化田脾气好,那是因为很多人没有机会见到就丢了性命。只是关于这一点,不知他算是有幸还是不幸。
雨化田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上见不到丝毫表情,几乎凝固成一块千年寒玉。眸子里闪着锋利的光芒,在马进良身上上上下下的扫着,如果那真是吹毛断刃的宝剑,只怕马进良此刻早被削成无数碎片。
“督主。”马进良垂头丧气的,他知道他的一个失手,几乎令雨化田万劫不复,眼下更是愧悔的无以复加。
“唉——!”雨化田少有的一声长叹。
马进良忠不忠心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然他做事一向必三思而后行,虑他人不虑之事,身边更容不得任何能威胁到他的人。马进良是除了皇帝与万贵妃外,唯一知道他秘密的人。按理说,应该杀了以绝后患,但始终雨化田下不了这个手。一个能替他挡死的人,是不会出卖他的。
但是陈三窥探了他的秘密,那马进良居然在追杀时失了手,险些酿成大意失荆州的恶果,不能不让他恼火。
雨化田收回脚翻个身,握拳撑住头,“进良,没有下次了。”语调一转,嘴角勾起道美丽的弧度,把腿伸了伸,“有些乏的紧,给我捶捶。”
“是,是。”马进良膝行上前,抬手又被雨化田拦住。
“督主。”马进良愣了。
“地上凉,别跪着,坐过来。”
晚点就寝时,雨化田蹙眉望了眼床头收入鞘中寒刃,“进良,悬剑床头的毛病你总是改不了。”
“督主。”马进良松开拢钩,“有敌来犯,属下当手持利剑冲在前为督主分忧。”
雨化田慵懒的声音传来,“不早了,睡吧。这事揭过去,日后可要仔细着些。想想若不是当年留了这枚棋子,你说今日如何逃脱升天啊。”
“督主早年洞悉先机,进良佩服得五体投地。”
“洞悉个屁!”雨化田罕见的爆了粗口,“老子无非给自己留道保命符,谁想到你个驴脑袋,杀个陈三还让他留了半条命。就算老子将计就计阴那东厂要动用棋子,还不是顺手也给你擦了屁股!往后给我警醒着点,不然休怪我翻脸无情!”
马进良一马屁拍到马脚上,立即噤声。
翌日一早,果然万贵妃遣人来询,马进良以雨化田交代的那四字给打发了回去。
“督主,怕是今日皇上也要传吧?”马进良在一边煮茶,透过袅袅清雾,去看雨化田。一旁雨化田目不转睛盯着一本书册,手指夹着皇帝赏赐的白玉子蹙眉凝思。
“嗯。”雨化田声不大的答应着,白皙腕子晃了晃,哒,一子已落。放下手册,人就势站起来,围绕桌子反复观看棋局,最后用手托住下巴,“进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