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麟干巴巴附和:“很好喝。”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可一看夜无影,脑子就空白了。
“其实花雕不是女儿红。”夜无影又道。
游麟郁闷地点头:“自然不是女儿红。”他心想,我管你女儿红还是女儿黑,我要的只是你儿子,你不放你儿子出来和我见面,却扯什么花不花红不红!
夜无影突然问:“你说花雕为何不是女儿红?”
游麟恼了:“我怎么知道?”
“你住宫里,自然不知,”夜无影点头,蘸着酒写,“花雕,实为花凋。”
“我们江南百姓约定俗成,生了女儿,便埋下一坛黄酒。待到她长大出阁,取出来宴客共饮,就叫女儿红。倘若这女儿夭折了,那么,它就叫花凋。”夜无影再替他满上,慢条斯理道,“但愿长醉女儿红,宁可永不饮花雕。”他拍拍封泥未尽的酒坛,怅然续道,“这是坛十九年花雕。”
游麟瞧他神色不像玩笑,一时端着酒碗毛骨悚然,他喝的是敛尘的三妹…的岁酒?
“咳咳,老爷子…如此……珍贵的……快别让我糟蹋了。”游麟赶紧撒手撂碗。
夜无影拨弄着袖刃上的机括,目光放空不发一言。
游麟瞧夜无影和夜敛尘长得极相似,这般侠骨柔肠缄默伤神的样子,委实戳到他软肋,遂改口道:“喝,我喝。喝还不成吗……”他身负重伤,又这样酗酒活血,差点让夜无影掏走的心窝子顿时剧痛起来。他暗想,敛尘可不能照这路数发展,实在太克他了,多少条命也不够折腾。
“好,那么这桩冥婚算结了。”夜无影漠然道。
——冥婚?!游麟差点将酒喷在夜无影脸上。
夜无影站起身,抬掌活动机括,放袖刃出镗,微微一笑道:“这就送你上路完婚。”
游麟惊怒交加,伤痛非常,脸煞白挤出句:“爹…呸…夜帮主,您您开玩笑…?”
夜无影收刃点头:“不错。”
游麟听他承认得干脆,又觉得他不是在开玩笑了。当下捂住心脉,按桌随时准备掀来招架。
“玩笑开得不好。你好好养伤。”夜无影似乎打算走人了。
游麟这才放松下来,长吁一口气。
夜无影却又转身眈眈相向,续道:“其实你和夜莲指腹为婚。”
“……”游麟又吓了一跳,气得瞪眼咳嗽不止。从来都是他玩人,孰料这回虎落平阳,让这个老不休玩的心肝直颤。这老不休行事诡异,他判断不出虚实真假。
夜无影从怀中掏出诏书,掷给游麟,凭窗而眺,语无波折道:“她不想嫁你,一心寻死。我没料到她喜欢的是夜敛尘。”
游麟仔细看了诏书,是他出生那年颁的,内阁票拟又着秉笔太监誊写,印章繁多仿制不得,只不过,诏书上写的是,赐婚予金陵王游昀yòu_nǚ游婉莲。
游麟何等聪明,此时将众多疑点一连,怔怔问:“夜莲就是夭折的金陵王郡主?……那天,我听见夜隐帮鹰哨盘旋金陵,便夜探王府,发现自诩重病的王叔和世子都不在府中。夜隐帮霸占整个金陵,各路驿站远超官驿,势力雄厚绝非一般江湖势力。难道,夜帮主你…正是父皇的胞兄,金陵王游昀?所以你和我父皇认识…那游念锦又是怎么回事?莫非夜敛尘才是世子,我的堂兄?!”
夜无影冷冷看着游麟,似怜悯道:“我们与你并非血亲。”